第二章 千年燕歸還(第2/3頁)

沈策本是看著沈家明在說話,轉而看她,好像是不太熟悉精華這個詞,沉默兩秒,說:“這種東西,算了。”

不止他笑,水榭裏的哥哥們都笑了。

可留疤了多難看。

年輕男人們的閑聊內容轉向澳門即將開放的博|彩經營牌照,又了解著這兩年回歸後的經濟情況,她也就沒機會再往這種芝麻大小的事上說。

待到四點,籌碼全都堆在了沈策的右手邊。

他推說困了,讓人把籌碼全都均分了,這水榭裏的人見者有份,怎麽贏來的,怎麽都給散光了。自然沈昭昭也領了一份。

淩晨五點,有人來給沈策傳話,說家裏來了電話,有長輩身體情況不好,讓他立刻回去。據說他原本是要多留幾天,陪表外公去公海遊輪上應酬,等船返程時,途徑澳門再下船,家中變故,不得不改變行程。

他臨走前,從把兩只骰子從篩盅裏取出來,舉著一個,給她看“四”那面:“這是什麽顏色?”

她被問得莫名:“紅色。”

他點點頭,看自己捏著的骰子:“知道為什麽骰子上的四點是紅色嗎?”

這還真不知道。

“下次告訴你,”他把兩只骰子都塞到她手心裏,“送你了。”

等他走了,哥哥們告訴她,這骰子是沈策帶來的。

這個哥哥根本就是高手中的高手,都自帶骰子,虧得她還問人家會不會輸。

她等不到下次見面揭曉謎底,隔日陪表外公吃早飯,直接問了。

外公講了一個不知真假的傳聞,源自於唐玄宗和楊貴妃一次擲骰為樂,那一局必須擲出雙四,唐玄宗才能贏,於是當骰子轉動時唐玄宗就不停叫著“雙四”,最後竟真中了。皇帝認定這是吉兆,下令將“四”塗成紅色,對應“四”的“一”也染了紅,自此民間效仿,沿用至今。

因這骰子,表外公也和媽媽聊多了一會兒博|彩生意。

隔年,也就是澳門回歸後第三年,一直被壟斷的博|彩|經營牌照終於開放,這也算是回歸後的一大利好消息。媽媽因此和澳門沈家來往頻繁,起先是生意上的事,後來也交雜著私事。

因為媽媽事業的忙碌,她高中都在女子寄宿學校讀書,慢慢從媽媽的話裏發現有個沈叔叔被提及次數增多,多到讓她預感到了即將到來的家庭變化。

高中畢業的夏天,媽媽在客廳裏給她倒牛奶,忽然宣布:“媽媽要結婚了。”

“是不是澳門的那個沈叔叔?”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眼睛像小鹿一樣,黑眼珠比尋常人都要大一些,所以比一般人眼睛都要亮,“對吧?我沒猜錯?”

媽媽在笑。

她趴到吧台旁,咬著玻璃杯沿,對媽媽曖昧眨眨眼。

一兩秒的空白時間裏,像過了一年、兩年,甚至更久……明明是喜訊,卻突然有了逃避的怯意,竟然盼著自己猜錯了。

但母女連心,怎麽會猜錯——

“對,是那個沈叔叔,以後你真要叫沈策哥哥了。”媽媽最後說。

五年未見,十萬八千裏外的哥哥成了真哥哥。

她腦海裏的他還是在水榭裏一手搭在檀木四仙桌邊沿的大男孩,試想了一下他如今的樣子,心像在湖面上打水漂的小石頭,留下一連串漣漪,飛去了對岸。

為了遷就兩個女兒的假期時間,婚宴就在這個假期。

媽媽作為新娘子,自然要提早動身,而她在三天後乘飛機先到香港,和姐姐匯合,一同去澳門。

漫長的飛行路途後,一落地,連著收到了兩條變動消息:

姐姐登機的機場緊急封閉,不得不改簽,會直飛澳門,明日抵達;大後天會有兩個表姐到香港,作為婚宴的主人方,她要等表姐們,再一同坐船去澳門。

真是措手不及的變動,她在這邊連酒店都沒定。

她先提了行李,出關後,避讓著舉著紙牌的人群,沖出了重圍。正想要打電話訂酒店,一只手握到她手邊上,攥住行李車的銀色扶手。

她驚嚇中回頭。

陌生的,不,是熟悉的臉。黑壓壓的眉毛和睫毛下,還是當初的眼睛,後來她研究過這個眼睛叫雙鳳眼,有這雙眼的人執著近乎到偏執,常有富貴命。他比五年前高了許多,那年他十六歲,還是少年身形,現在完全是個年紀正當好的年輕男人。

沈策手撐在行李車的扶手上:“認不出了?”

沈昭昭嘴唇微張開,想說話,不曉得說什麽,自己先笑了。

“我在想,要怎麽叫你,”她臉紅於自己的表現,低頭搬行李箱,被他接過去,一手一個,碼在行李車內,“叫哥,哥哥?還是沈策哥,還是——有排行嗎?”

到底怎麽了,見到他竟然會緊張。

“我爸只有一個親生兒子,就是我。”他的嗓音也比少年時有了很大變化,低,但聲線並不粗,很能抓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