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第4/5頁)

這引起了極大的恐慌,皇室管家驚慌失措地懷疑有人在食物中下毒,所有的賓客都被立即疏散,女王陛下和其余皇室成員被帶去避難,廚房裏工作的仆從則被馬上隔離約束起來。皇室管家帶著他的侍從一一品嘗了每道菜肴,靜候了好一會,卻連半分中毒的跡象也沒出現。

這時,趕來為公爵夫人診治的醫生才在房間中向公爵閣下與我宣布,公爵夫人是因為懷有身孕的關系,才會嘔吐。

我向公爵閣下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在那天剩余的時間裏,我完成了公爵給予的命令。隨即便回到了貼身女仆的房間中。用兩分鐘寫好了我的辭呈,將它放在公爵夫人的梳妝台上。接著花了兩個小時為公爵夫人整理出了她的睡袍,第二天要穿的衣服與搭配。又細致地叮囑了倫道夫·丘吉爾夫人的貼身女仆一番——我知道我一走,她就會被指派來照顧公爵夫人。我詳細地將公爵夫人的喜好都向她講述了一番,確保她都記住了以後,我脫下女仆的服裝,離開了溫莎城堡。

辭呈很短。

“很抱歉,我必須在此刻離開您。

事起突然,我想您準備在這封信上尋求一個解釋——

我是康斯薇露小姐的女仆,從前是,即便在她死後也是,而一個好的女仆會完成她女主人的一切心願,哪怕是那些未曾說出口的也是。康斯薇露小姐會希望我好好照顧您,直到您完全從悲痛中走出。而我相信我於此時完成了她的心願。

幹得好,伊莎貝拉。

康斯薇露小姐會這麽說的。

永別,

安娜。”

公爵夫人會明白的,沒必要在最後的告別時刻隱瞞我知道了多少真相。

現在,我終於能去做過去作為女仆時所不能完成的一些事情。

比如,追蹤詹姆斯·拉瑟福德。

我在新英格蘭州的一個臨海小鎮上找到了他。幾個月前,他被追討賭債的偵探追得走投無路,不得已地娶了一位商人的女兒,好用她的嫁妝換取自由。如今,他窩囊地在他的老丈人手下做事,在工地上指揮著一群工人幹活,猛烈的陽光,早出晚歸的艱苦工作,還有寄人籬下的屈辱,摧毀了他曾擁有的英俊外貌,浪漫氣質,還有那一副清高的態度。如今的這個連腰都直不起的男人,康斯薇露小姐就連一眼也不會多看。

他已不記得我是誰了,無妨,鋒利的小刀能喚起久違的記憶,我剛提起康斯薇露小姐的名字,這個嚇得失|禁的男人就哆嗦著說出了一切的真相,包括瑪麗·庫爾松是如何找上了他,聘請他,特意安排他前往拉德克利夫學院與康斯薇露小姐相遇,向他透露了許多隱秘的細節,好讓康斯薇露小姐能毫無防備地愛上他,剖心剖肺地將他當做自己的靈魂伴侶,並在誤以為他被殺死以後,傷心地自殺。

我對瑪麗·庫爾松是如何得知一些她根本不可能得知的事情毫無興趣,也許她也有一個幫助她的鬼魂,亦或者她擁有能預見未來的能力,我不在意,那不會改變她的命運。

詹姆斯·拉瑟福德從那一天就失蹤了。

沒人知道他去了哪,沒人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就連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將他綁在了深山老林的一顆樹上。剩余的,我選擇交給上帝,如果祂足夠仁慈,會讓這個男人在清醒以前就被野獸咬死。

我租了一輛馬車,帶著他走了很遠的路,遠到哪怕是這個世界上最出色的偵探也不可能追蹤到我。我在他的脖頸上劃了精確的一刀,非常細微,他甚至沒有感受到痛楚,仍然在昏迷中,鮮血順著刀鋒流了下來,盡管傷口如此微小,細細的血溪流得仍然很快。這樣很好,傷口便不會結痂。

我轉身離開了。

幾個星期以後,我在報紙上讀到詹姆斯·拉瑟福德的遺孀已經改嫁,照片上的她看起來歡天喜地,笑得合不攏嘴,緊緊摟著她的新丈夫不撒手,後者看上去是個英俊可愛的小夥子。

You are wele。我心想。

但我要做的事情還未結束。Revenge is a dish best served cold,我深知這個道理。

我給我的家人寄去了一封信,告訴他們我已經從範德比爾特家辭職,選擇了嫁人——這是一個體面的借口,足以讓他們應對鄰居的詰問。我將這些年來的積蓄也一並寄給了他們,那足夠讓我的妹妹們帶著一份好嫁妝嫁人,也足夠我讓我的弟弟們各自買下一塊地,或者做點生意。我盡了作為長女的職責,從此以後,我不再欠他們什麽。

剩余的,只有等待。

1906年,7月,美國,芝加哥。

“早上好,庫爾松夫人。”

瑪麗·庫爾松轉過身來,望著我。她手上拿著一件奢華的毛皮大衣,是小女孩的尺寸,眼裏滿是疑惑,恐怕她早已不記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