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都市言情鍍金歲月

“閉上眼睛,恩內斯特。”

他按照她的話去照做了, 盡管剛從噩夢中醒來, 渾身因為冷汗而□□的。恩內斯特還住在他10歲時來到斯溫納德廳時的房間, 路易莎就住在旁邊, 只要他敲一敲墻,就會有個裹著外衣的小人兒來到他的房間, 撫摸著他的腦袋, 將他摟在懷裏。

“你又做噩夢了。”路易莎的話聽上去柔和縹緲, 沙沙掠過耳旁, 好似某種甜蜜的搖籃曲。

他點了點頭, 舌頭在嘴角嘗到了鹹味。

“告訴我,是什麽?”

“我忘了。”

不同與前幾次的遲疑,恩內斯特說得斬釘截鐵,盡管他清晰地記得自己夢到的一切, 渾身是血的瑪麗安娜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刀鋸在骨頭上的刮擦聲響,腥臭的血液混合著還沒有散去的淡淡清香……但突然間她活了過來,急促地對自己說著什麽, 但沒有一句話發出聲音,他看著她的嘴唇蠕動, 閉合, 然後一只巨大的蒼蠅突然從口後的黑暗沖出,吞噬了他的腦袋。

噩夢總是這麽終結。

“描述給我聽,恩內斯特, ”她的聲音富有魔力,讓人忍不住聽從,好像服從她,取悅她就是這世界上最令人感到滿足的事情,“你不告訴我的話,我該怎麽幫助你呢?”

她冰涼的手指輕輕在脖子上劃過。

“我……”恩內斯特咽了一口口水,他回憶起了夢境的最後,從血盆大口中源源不斷湧出的黑暗,它似乎無處不在,湮滅了瑪麗安娜的聲音,湮滅了他本該知道的秘密,湮滅了他刺下那一刀時的痛苦,“我想我夢見了黑暗。”

“然後呢?”路易莎似乎一點也不覺得這回答十分奇怪。

“我不知道……黑暗抹去了許多夢裏的景象,聲音,情緒……”還有秘密。“我告訴你我不記得了。”

最後一句話是抗拒的,就像有什麽掙紮著從黑暗中浮出,尖叫著而讓他遠離自己的妹妹。

路易莎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臉。

“我想,這並不是什麽壞事。”恩內斯特感到她仿佛在微笑,“大人們總說噩夢自黑暗而來,但也許……黑暗會為了你埋葬所有的恐懼。”她的手指撫上眼皮,按住了拼命掙紮顫抖的眼球,“放松,恩內斯特。想象你正在墜落,不停的墜落,不停地墜落——”

他數不清她悄聲重復了這句話多少遍,但他開始真正覺得自己跌下了高峰,向著無盡的大地飛去,帶著低沉回響的聲音化為了耳邊的風聲,呼呼刮過。他真的在墜落,可他會落在何處?

“——你會墜落到深不見底的黑暗中,and you will embrace it。”

他真的伸出了手,而也有什麽握住了他的手。

黑暗。

我可以為你應付這一切,你不必聽到也不必經歷這場庭審。

他此刻就這麽說著,他此刻就向恩內斯特伸出了手。

只要他握住,他就能無憂無慮地陷入沉睡之中,就像將噩夢屏蔽在外的沉重眼皮。再度醒來的時候,世界又會恢復原樣,平靜得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如同他遇見黑暗的第一個晚上。

但恩內斯特猶豫了。

他從來沒有意識到那些女孩都與瑪麗安娜那麽相似,他盯著剛剛離開證人席的那個女記者,瑪德·博克,她身影正婷婷裊裊地離開,一頭金發優雅地綰在腦後,身形苗條高挑,像極了記憶中的某個人。

初次與她相見時的情形突然歷歷在目,恩內斯特記得自己那時在心中感嘆了一句“真美!”,著迷地注視著對方——可他看見的是背影,而非她美艷的臉龐,甚至也許他看見的根本就不是瑪德·博克,而是——

你做了什麽?

他恐懼地詢問著黑暗,手緊抓著面前的欄杆,不讓自己受到誘惑。路易莎正一步步地走上來,她微微笑著,與她告訴自己可以墜入黑暗時的笑容一模一樣。目光從自己身上一掃而過,險些擊潰了他的意志。

我什麽也沒做。黑暗回答。殺死了瑪麗安娜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是逼不得已那麽做的。瑪麗安娜要求我殺了她。

可是,為什麽?黑暗問道。

“路易莎小姐,請說說你所知道的,與第一位受害者有關的任何信息。”喬治·丘吉爾發問了。

整個審理室在此時似乎突然暗了下來,不再有刺眼的陽光從窗沿射入,恩內斯特終於得以睜開雙眼,注視著庭審上發生的一切。但似乎有暗影悄悄爬上了墻角,正在逐漸包裹整個房間,他能感到黑暗在逼近,準備吞噬這一切,把15歲噩夢中未竟的事業再度完成。

“第一個受害者,薩拉·博金斯——”

*

“——是我介紹給菲茨赫伯先生的。”

這些陪審團,這些旁聽的人,還有康斯薇露,都沒有必要知道她是如何認識第一個受害者的。女孩沒有任何財務自由,她想要送給阿爾伯特一個能讓他時時刻刻都記著自己的信物,這錢只能通過自己去掙。她不以這段經歷為恥,但也不是什麽值得驕傲地講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