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都市言情鍍金歲月

他站在獄卒的辦公室裏, 百無聊賴地盯著在房間裏嗡嗡來去的蒼蠅。

不過,這兒與其說是辦公室,不如說是一間有四堵墻的簡陋房間。但就溫斯頓的觀察而言, 在這間監獄裏,有多於一面墻的房間,都已經算得上奢侈, 因此他倒是能理解為什麽這間房間被征用成為了辦公室。

派崔克履行了他的承諾, 但那獄卒卻似乎並不買賬。在巨大金錢的誘惑下, 溫斯頓遠遠地注視著不甘心就此失敗的派崔克又與獄卒爭論了一會,而後者終於不耐煩地點了點頭, 遙遙地沖他一指。

“他想見見你。”派崔克走了過來, 告訴他, “這是我能最大限度幫你做到的事了。”他又補充了一句, 看向溫斯頓的眼神裏帶上了一點兒懷疑。他們足足在路上跋涉了一整天, 才來到這座監獄,早就足夠讓眾人從昏沉的醉酒狀態中醒來, 好好反思自己在迷糊狀態下做出的決定。

於是, 溫斯頓沖他點了點頭, 仍然保持著恬然的模樣, 仿佛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小小誤會, 卻早已在心中下定了決心。他要與康斯薇露從這兒逃出去, 但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情,在此之前,他至少要為彼此爭取活下去的條件。

“你說你是溫斯頓·斯賓塞-丘吉爾, 而那個與你同行的男人是喬治·斯賓塞-丘吉爾?”隨著一大串鑰匙的叮鈴作響,獄卒走了進來,適才他花了整整十分鐘的時間向另外兩個獄守大吵大嚷,頓時就讓溫斯頓斷定他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那為什麽我聽到的是完全不同的事實?”

“聽到?”溫斯頓不動聲色地重復了一遍,他想起了自己與康斯薇露是如何被從隊伍中拽出,而中轉站那兒甚至沒有留下任何的記錄,“這麽說,你這兒根本就沒有我的档案。”

“正是。”那獄卒大笑了起來,他的英語裏帶著濃濃的口音,說明他是個布爾人,卻與伊森是完全不同類型的布爾人。伊森此刻就站在辦公室門外,溫斯頓幾乎都能感受到他擔憂的目光在自己的背上凝聚著,而眼前這個男人卻似乎以羞辱折磨英國人為樂。“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他說著,一個名字從他嘴裏蹦了出來,那是隨著外交團一同來到南非的兩個英國記者中的一個,溫斯頓一下子就明白了,想必庫爾松夫人一定是從戰俘營中發現了那兩個人。交接的德國官員不可能知道自己與康斯薇露長什麽模樣,也沒法找到幾個月前的報紙來對比,她很輕易就能用那兩個人與自己替換。更妙的是,因為那兩個記者知道外交團的事,即便德國人多嘴問了幾句,他們也能對答如流。

但這是一件風險極大的事,庫爾松夫人敢於冒這樣的風險,說明她能從中得到的收益也是巨大的。只是溫斯頓現在沒有心思去考慮這件事。

“你不妨告訴我,”溫斯頓記起走進來以前在門上看到的那臟兮兮的銘牌,“德弗裏斯先生。”

“這意味著,無論我對你們做了些什麽,哪怕我把你們派去了最深最漆黑的礦坑裏;哪怕我把你們丟到了男人中間,讓你們嘴巴與□□永遠不停歇;哪怕你們被打死在天井裏,也沒有任何所謂,你們是不存在的人,在記錄上,你們從未來過這兒。”

他微笑著說道,語氣讓溫斯頓確信這樣的事以前肯定發生過,這是一個神不知鬼不覺地擺脫敵人,卻又不讓自己的雙手染上血腥的方法,塞西爾·羅德斯肯定好好地把它利用起來了。溫斯頓心想。

“更何況,我的確接到了吩咐,要特別關照你與另一個人。”他的笑容更加令人生厭了起來,讓溫斯頓想到了遠在英國的一個叫做謝潑德的警官。這種人骨子裏就對暴虐有一種向往,那讓他們露出的每一顆牙齒上都閃著血腥的反光,每一寸笑意上都隱隱回響著痛苦的尖叫,“你可以說你是女王陛下的兒子,你可以說你是英國最尊貴的貴族,你可以說你是世界之王,但那還是根本改變不了你的命運。”

溫斯頓輕巧地從自己的衣袋中掏出了那枚戒指,手指一別,它便在桌子上滴溜溜地打起轉來。這是他全身上下唯一能用來改變現狀的武器,他必須巧妙地使用。在德弗裏斯的視線全被戒指耀目的反光所吸引,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的那一刻,溫斯頓的掌心搶先一步蓋在了戒指上,接著便將它又收入了懷中。

“又或者,德弗裏斯先生,既然我們不在記錄上,那也能意味著另一種可能性。”他也露出了微笑,德國大使在他有機會與之談話前就被殺了,那他的談判能力就只好運用在這兒了,“你盡可能地給予我與我的堂弟一些優待,而我確保你也會得到一些優待。對外,你仍然能宣稱我們遭受了非人的虐待——怎麽,難道偉大的羅德斯先生會親自來到這屎坑裏,看看你是不是遵守了他的命令嗎?這麽一來,你既不會讓你的主子失望,也能為自己撈到一筆外快,豈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