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都市言情鍍金歲月

你確定他絕對不會轉過身來嗎?要知道, 我就在這兒, 我可以替你——

他不會轉過身來的, 伊莎貝拉,我能夠確定這一點。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擔心,不是每個這個時代的男人都像阿爾伯特那樣有顆強大的心臟和接受能力的。萬一他發現了——我不想讓你受到更多的傷害了,康斯薇露,那個該死的遭天殺的詹姆斯已經做得夠多了,要是再來一個埃爾文·布萊克——

伊莎貝拉。

康斯薇露這聲輕柔的呼喚止住了對方的話頭, 但她仍然緊張地抿著嘴, 撇著眼看著自己, 不安扭動的手指都快要將領口邊點綴的蕾絲與珍珠揪下來了, 活脫脫就像一個要送女兒奔赴她初次約會的母親一般。這個想法讓康斯薇露禁不住露出了一絲微笑。

我只是想與我的朋友——也許還稱不上是朋友——說上幾句話, 問問他今天去哪了。別讓我後悔告訴你我與埃爾文·布萊克之間的事,伊莎貝拉。

伊莎貝拉深吸了好幾口氣, 點了點頭,雙手總算放過了那皺巴巴的衣領,改為折磨手套上縫綴的點點碎鉆。

我會盡可能走得遠遠的,這樣我就不會聽到你們的談話了;我會把自己藏起來,但我也會替你注意是否有人走進這偏僻的花園長廊, 隨時警告你——就像你平時為我做的那樣。我希望你能開心,康斯薇露, 你是知道這一點的,對嗎?

當然,伊莎貝拉。

康斯薇露輕柔地給了伊莎貝拉一個擁抱, 接著就轉身向埃爾文·布萊克所在的長廊飄去。

她還是告訴了伊莎貝拉她與那蘇格蘭記者之間的兩次對話,就在她今天早上發覺埃爾文·布萊克消失了以後。而伊莎貝拉聽到時的反應就跟適才她展露的情緒如出一轍——只除了當中混雜的一大半都是驚訝。

盡管這聽上去很不像她的作風,但當康斯薇露意識到埃爾文·布萊克並不在那私人碼頭上時,她猛然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張之中。那時她腦子裏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那個男人趁著混亂伺機留在了阿爾伯特親王號上,想要跟隨馬爾堡公爵一同前往德班港,記錄下戰爭的第一手資料——要是這種行為被發現了,埃爾文·布萊克恐怕會立刻被當做是刺探軍情的間諜抓起來,輕則押送回英國審判,重則可能當場槍決。

她在乎這個男人嗎?很難說,但是那個有關南半球的故事的確打動了她,或許在那短短的,玫瑰色般的十分鐘裏,就連埃爾文·布萊克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分享一個被他珍藏於心中許久的寶物,讓康斯薇露得以在幾乎是一閃而逝的刹那觸摸到了他的內心——雖然冰冷又戒備,但至少是跳動的。

也許那就夠了,也許那就是她需要的,一個除了伊莎貝拉以外能證明她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

所以她驚慌了,當她以為這樣的存在才如露水初顯,又旋即如同盛放曇花般縱然消逝的時候,以至於讓伊莎貝拉察覺到了她與埃爾文·布萊克之間不一般的關系。不過,至少康斯薇露的坦白也帶來了一點好處——伊莎貝拉得以替她去向運輸船的船長詢問埃爾文·布萊克是否確實登船了,而他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這一點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因而根本沒人發現安娜也不在人群之中。

不過,那時候誰都沒有精力顧及埃爾文·布萊克究竟去了哪兒,光是要將所有的行李裝上拉貨的馬車,就已經足夠使那些男仆們筋疲力盡了;更不要說還要安靜而低調地將一群自從上船以來就沒停止過抱怨和哭泣的貴族夫人們塞入馬車中去。

一時間,這私人碼頭竟然比開普敦港還要更為熱鬧,貼身女仆們對於該怎麽擺放行李箱的呼喝聲,貴族夫人發覺自己一腳踩進了泥潭或馬糞時的尖叫聲,馬兒不安的嘶鳴聲,馬車夫為了安撫馬匹而發出的噓噓聲,全都混雜在了一塊,比法國大革命時的巴士底監獄前還要熱鬧,想不引起附近居民的注意都難。把開普敦市長急得像是放在火爐前的冰雕,汗水都能洗刷出一條新的河道。

溫斯頓從運輸船船長那兒獲取的情報是對的,伊莎貝拉是第一批搭乘馬車離開碼頭的貴族夫人中的一員,他們的三輛馬車剛從私人碼頭駛離不久,就被聞風而來的開普敦群眾給圍住了。

他們表現出的憤慨與激動,幾乎到了一種康斯薇露認為可以被稱為瘋狂的地步,西班牙異端審判所的所作所為相比之下,簡直顯得溫和有禮極了。那些人群使勁拍打著馬車,高聲咒罵著極其難聽的話語,把吐著唾沫的傳單粘在玻璃上,有些人還企圖打開鎖著的車門。與伊莎貝拉同車的三名貴族夫人都被嚇得歇斯底裏地哭了起來,只要短短半個小時就能走完的路程,卻在人群中艱難地跋涉了兩個小時,等他們終於駛進開普敦市長的府邸時,馬車夫與拉車的馬匹身上都傷痕累累,變形了的馬車門險些都無法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