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Albert·(第2/3頁)

但願她不會把最後一句話看作是我對她的指責。阿爾伯特嘆了一口氣,心想著,又提筆繼續寫了下去。

“我相信,公爵夫人,你最終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

“而至於我們爭執另一件事——盡管你一遍又一遍地強調,我不曾明白你的用意,同時無視於我的努力辯解(或許這個詞也用得太輕了罷,我承認那時我的情緒也難以稱得上鎮靜),但我還是希望能在這裏再強調一遍,親愛的,我的確理解著,比你期望的還要多的理解著你的心情——然而在政治中,如同我所一再希望你也能理解的,毫無道德標準可言,以怨報怨也非我的本意,但庫爾松勛爵與庫爾松夫人的所作所為讓我別無選擇。

“盡管如此,我仍然不該指責你為一個天真的孩子。你只是不願我成為與庫爾松夫人一般毫無原則與底線的政客,為達目的不惜使出惡毒而下三濫的手段,但我卻誤解了你的意思,以為你根本不希望我做出任何反擊,在失望之下我不理智地指責了你,從而引發了你在整場爭辯中積攢已久的怒氣,以至於我們未能在這個話題上探討多久,便被迫結束。”

阿爾伯特的筆尖在“此刻我寫下這些字句,仍然為著你當時既憤怒又鄙夷的神情而感到心痛”這句話上停住了。

還是不要太過於渲染他對公爵夫人的感情,以免引起對方的反感。他苦笑著心想,又劃去了這個句子。所幸這句話開始在一張新的信紙上,因此他再抽了一張,便繼續寫了下去。

“自然,我為我的言行感到十分的愧疚,但恐怕我沒法做出任何讓步,公爵夫人。在庫爾松夫人的事宜上,我並不指望會得到你的贊同,在政治遊戲中沒人能自潔其身,我們只能以火攻火(fight fire with fire)。你是一名戰士,我的妻子,相信你總有一天能夠明白這一點。”

在信的最後,阿爾伯特想了想,仍然簽署上了:

“摯愛你的

阿爾伯特。”

隨後,他在信封上寫下了“suelo”,仔仔細細地將信紙疊好塞入,確保沒有留下一絲折痕。接著,他悄無聲息地走進臥室,將信封留在她的梳妝台上。康斯薇露早已睡熟,蜷縮在床鋪的中間,被子散落在她的腳邊。阿爾伯特替她將被子蓋好,最後再拂開她鬢邊的短發,在頰邊留下溫柔的一吻。

“Good night, my love。”

他輕聲說,小心翼翼地爬上床鋪,在盡可能遠離她的邊緣安頓下來,這麽睡自然不舒服,但阿爾伯特不想讓康斯薇露起床後再一次發現她躺在自己的懷中,那會讓她的怒氣火上澆油的場景將使他寫下的那封信的努力全部白費。恐怕今晚她不會再像昨晚一般鉆進自己懷中了,阿爾伯特苦笑著心想,說不清過了多久以後,在極度的疲倦與瞌睡中,他終於昏昏沉沉地陷入深眠——

他做了一個夢,一個真實得有些可怕的奇異夢境。

他夢見他的妻子在前往蘇格蘭的火車上了那封信。

他夢見她決定原諒他。

他夢見和好的他們最終一起登上了那輛切斯特提前前往蘇格蘭為康斯薇露單獨準備的馬車。

他夢見她在前往弗洛爾城堡的路上給自己眉飛色舞地講述著一個故事,他記得她微笑起來時微眯的雙眼,他記得她雙手比劃的可愛模樣,還記得自己是如何聽得津津有味,全然遺忘了前一天的爭執與不快,全心全意地沉浸在那短暫而愉悅的時光之中。

然而,他卻不記得那個故事的內容了。

他努力地回想著,努力地在逐漸灰暗的夢境中跋涉著,尋找著康斯薇露曾說過的只言片語,那似乎是關於一位公爵,與一位公爵夫人,他們要去很遠的地方旅行。

旅行。然後呢?

他想不起來了,可是他必須想起來,黑暗正在逐漸地將他包圍,但是那是錯誤的,夢境的過後該是光明的清晨,而不該是——不該是蔓延的鮮血,疼痛,以及死亡逼近的腳步聲——

旅行。然後呢?

然後整個世界傾斜了,向懸崖下猛然墜落。

公爵用力地將公爵夫人從馬車中推了出去。

他知道他說過,寫過,心裏清楚的知道過,公爵夫人並不需要他的保護,然而,在那個瞬間,他意識到了,那並不是一個選擇,而是一種本能。

世界停止了,於是公爵繼續墜落了下去。

直到黑色突然被一片無盡的白茫覆蓋,就像突然落入了白雪皇後的懷抱之中,他無法呼吸,無法思考,所有的思緒都被從腦海中抹去,所有的現實都結上一層寒冰,無盡的雪花落入他的瞳孔之中,仿佛要將淺藍染成白銀,阿爾伯特什麽也看不到了——

除了康斯薇露微笑著的面龐。

“那個故事的結尾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