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都市言情鍍金歲月(第2/3頁)

“我今天親眼目睹了一個無辜的女孩是如何被這一切逼上絕路的,母親,她有著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律師為她辯護,她有著整整一個團隊在她的身後為她尋找著任何能夠幫助她脫罪的證據,她是那麽地渴望活下去——但是她屈服了,她崩潰了,她選擇了以死亡來結束這一切。當康斯薇露想要爭取上訴的時候,你知道她是怎麽告訴我的嗎,母親?她說,她明白了,在上帝的眼中,她永遠都會是一個謀殺犯,不管她是否真的動手了。因為她從未為那個孩子的死去而感到愧疚,她從未為了那個孩子的死去而做告解,而祈禱,而贖罪,因為她心裏的確希望那個孩子死去;因此,她今日所遭受的一切,謾罵也好,侮辱也好,誤解也好,都是她讓她的孩子死去的報應,都是上帝降臨於她的懲罰,以世間律法的形式而呈現,她該平靜的接受,而不是繼續想方設法地逃脫。

“而與此同時,母親,那些真正犯下不可饒恕罪孽之人,卻申請了上訴與保釋,甚至比我們更早便大搖大擺,毫發無傷地離開了法院。告訴我,母親,什麽樣的神,會想讓我們肩負著這樣的罪惡感,會讓這樣不公正到了極致的一切在人間發生?難道你要告訴我,在絞刑架上被絞死,就是艾格斯·米勒應得的命運,就是上帝為她安排好的計劃?”

他不是在向已經死去,再也不可能聽見他的聲音的母親嘶吼,阿爾伯特知道,他是在質問著這個兀自旋轉永不停歇的,被神創造出的世界,這個不會回應任何祈禱,不會展現出任何神跡的神像,這個為了世間眾生的罪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男人。他是在質問著動搖了的自己——那個自認為無比虔誠的阿爾伯特為何會認為艾格斯·米勒說出的話是如此的譏諷,如此的荒唐,明明她所說的一切都與他的母親在失去了自己孩子以後說出的話並無二致,為何會讓如今的自己感到如此的不可接受?

或許是因為,今天所發生的一切,終於讓他看到了艾格斯·米勒所面對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社會。人們不會點頭哈腰,而是用鄙夷惡毒的眼神注視著她;人們不會張口閉口都是“您”,而是會將阿爾伯特幾輩子都沒聽說過的汙言穢語一股腦地向她扔去,仿佛每罵出一個字,就能多為自己賺上一英鎊似的;人們不會通情達理地認為犯下的錯誤不過是無心之過,而是會揪住不放,乃至於否定艾格斯·米勒整個人的存在。

一幕幕令人難以忍受的情形終於讓他明白,他的信仰,那根為著他的母親而擁入胸懷的玫瑰花刺,是多麽虛偽的信念。

至少那一刻,阿爾伯特相信,在艾格斯·米勒的眼中,突然出現在法庭門口的喬治·斯賓塞-丘吉爾要遠比手中冰冷的十字架看上去更像是神明。

在每一次遭受約翰·米勒的暴行時,艾格斯·米勒想必都在祈禱,希望上帝能讓這一切結束,但那並沒有阻止約翰·米勒。

在每一次聽到旁聽席上傳來的辱罵時,艾格斯·米勒想必都在祈禱,希望上帝能讓那些聲音消失,但那並沒有阻止憤怒的村民發表著自己對她的意見。

在懷著那個不被需要的孩子的日日夜夜中,艾格斯·米勒想必都在祈禱,希望自己不必再肩負著這個負擔,若是上帝真的回應了她的祈求,為何又要讓她來承受一切的苦果?

阻止這一切,真正讓艾格斯·米勒得以從悲慘的生活中解放出來的是康斯薇露與阿爾伯特自己,但是他絕不會把自己與自己妻子的行為稱之為上帝的旨意,那便等若否定了康斯薇露的勇氣與努力,否定了她眼裏所閃耀的,阿爾伯特從未在任何人臉上看到過的光芒。

那又置自己的信仰於何地,阿爾伯特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已經無法再像過去那般,像他的母親希望和要求的那般全心全意地相信著上帝。

康斯薇露已經向他證明了,光坐在旁觀席上默默地祈禱根本改變不了任何事情,唯有如她那般果斷地剪掉長發,挺身而出站在辯護席上,真正地為自己的渴望而去努力,才有機會扭轉一切。

他知道,如果他的母親,他的神父,甚至任何一個其他篤信上帝的人聽到他此刻的話語,都會認為康斯薇露的所作所為是受到了上帝的感召,是全知全能的天父的安排。一切都盡在他的安排之中,凡人之流不可妄測他的計劃。

但阿爾伯特不那麽認為。

或者說,不再那麽認為了。

“母親,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他低聲說道。

“我可以肯定的是,我的妻子今後還會做出許多違背上帝旨意的事情——她甚至可能會為婦女們爭取合法的離婚權力,會支持一個女人成為羅馬教皇,甚至說服一個神父為兩個同性戀人而證婚。相信我,母親,這些事情她都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