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都市言情鍍金歲月(第2/3頁)

那是康斯薇露·斯賓塞-丘吉爾。

他想向所有觀看了表演的賓客大喊,就像他們對這個事實一無所知一般。

那個了不起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而他何曾有幸,能夠成為她的丈夫。

這是她的舞台,這一直都是她的舞台,從佩吉夫人的餐桌到聖馬丁的教堂,再到布倫海姆宮的前廳,而她是那顆唯一在夜空中閃閃發亮的星光,如同鑲嵌在粗糙的木頭皇冠上的鉆石一般,從起初至今一直吸引著自己的目光,只是他一直都不曾意識到,以為自己所看到的不過是一個粗制濫造的半合成品,等他終於明白過來時——

他卻下定了決心要放棄自己對康斯薇露的感情,放棄他們相愛的可能性。

只為了區區一個詹姆斯·拉瑟福德。

他不得不承認,當他最初從路易莎的口中得知詹姆斯·拉瑟福德的消息時,措手不及的突如其來的確令得他感到失落及低沉。在阿爾伯特的一生中,不曾嘗過拼盡全力,奮勇直前的滋味,所有擁有的事物都是精心包裝著送到他的手中,他從不必費力為自己爭取任何事物,他的地位如是,他的頭銜如是,他本該獲得的政治地位也如是——

唯獨他的妻子的感情不是。

在這件事上,阿爾伯特挫敗了,一次又一次。

這令得他甚至想要心生放棄,就像這出戲劇中因為妻子廚藝不好便想放棄婚姻的丈夫一般。

“他打您嗎,我的好太太?”

喬治·斯賓塞-丘吉爾耐心地詢問著。

“那當然,先生——早餐對我來說是兩個耳光,因為雞蛋裏的鹽偶爾從味覺缺席;午餐有時是在大腿上擰一下,有時候是刀背抽掌心,取決於我是否會把三明治面包邊切去;而晚飯,噢,晚飯,我多麽希望昨晚沒將那只烤雞燒焦,好叫我的脊背今日能夠好受一些。您瞧,大人,有些人天生便生了不屬於廚房的十指,那雙手在鍋碗瓢盆間無處安放,這便是我的丈夫要離開我的緣由。”

“仁慈的上天啊,我懇求您回答這世間的智者都無法為我解開的謎團——這無助的婦人為何仍然是她的丈夫的合法之妻?難道這世間沒有正義,難道這世間沒有公平,要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好女人在虐待中斷氣?”

“瞧您說的,大人,多麽叫人生氣!這世間豈能有不結婚的女人,豈能有不燒菜的賢妻?我活該我的待遇,我也活該讓丈夫離去,我前來不過是為了懇求,讓上天改變我親愛的約翰的心意。”

這個名字,讓阿爾伯特的眉毛微微一挑,看來,這出戲的指代倒是非常明確了。

“好太太,好太太,請您聽我一言。我實在不忍心,看您甜蜜而又哀傷的氣息,像走進春日的徐徐輕風,消弭在無情而又冷酷的冬季。您的丈夫,既然上帝令他出生,那麽姑且算他是亞當的後代。憑良心說,就連飛鳥也懂為妻兒留一口吃食,走獸也知護衛雌雛周全。這等的畜生不如的男人,耶穌若是聽見他的名字,只會向人群高喊,‘來,再往我手臂上加上兩個釘子,否則我的犧牲還不足以為約翰而代過’。依我看來,該是您向法官起訴——這世間多得是體面溫柔的好小夥子,我自己姑且也算上一個。全能的主讓我在這兒遇見您,或許就是一個神聖的征兆,好叫您知道這世間究竟何樣的丈夫才是體面。”

“也許您說得對,我的大人。但我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她就像五月的玫瑰一樣嬌俏,又像六月的桃子一般甜美,我實在不能拋棄她於不顧——也許您能陪同我一塊去見見我們的好法官,倘若我不能說服我的丈夫留在這索然無味的婚姻中,那麽您的身份也許能說服對方將女兒留在我的身旁。”

“那是自然,太太,樂意為您效勞。”

喬治·斯賓塞-丘吉爾彬彬有禮地將手遞給了婦人,攙扶著仍然抽泣著的她下台了。阿爾伯特立刻便使勁鼓起掌來,他知道。眼前剛剛上演完畢的這一幕只證實了他今日的想法——

他真是個傻瓜。

怎麽可能會有人心甘情願放棄這樣美好的她,而將一切拱手讓給另一個甚至未曾謀面的男人。

與威爾士王子的談話令得他意識到,除了他未來的政治地位,他生活中還有其他重要的部分能夠被他的努力所爭取。

譬如他如此渴望的,來自於康斯薇露的愛。

第二幕開始了,亨利·歐文爵士——盡管阿爾伯特沒有親眼觀看過他的任何一場演出,但卻能憑著報紙上的照片認出他來,從他那庸俗而破舊的裝扮,刻意偽造出的肥胖身材,以及他手邊拉著一個年輕的少女這個事實來判斷,阿爾伯特猜得出他扮演的就是戲劇中的約翰一角。這一幕看來是不會有他的妻子出現了,因此阿爾伯特也便放松了自己適才由於聚精會神地觀看表演而挺得筆直,幾乎算得上前傾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