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Isabella·(第2/5頁)

看著她低下頭去,以卑微的語氣說著“請原諒我,公爵夫人”時,盡管知道這說不定又是她企圖用來拉攏自己丈夫的手段,盡管知道這說不定是公爵付出了什麽慘痛代價才為自己換來的一幕,盡管產生的想法以現代標準來說十分地政治不正確——伊莎貝拉仍然罪惡地,偷偷地,不可抑制地產生了巨大的快感,比一口氣吃下十顆比利時巧克力還要能給她帶來強烈的滿足感,幾乎能夠完全沖淡昨晚發生的一切給她帶來的挫敗與失落,暢快淋漓得幾乎有些不真實。

有那麽一二刻,差點便按捺不住的伊莎貝拉甚至產生了某種沖動,想問問公爵究竟跟她說了什麽,或者說做了點什麽,才讓她苦苦地在小會客廳幹坐著等了自己兩個小時(安娜的原話),只為了向自己說幾句在場任何一個人都知道不可能是真心的道歉。

假設這是公爵隱晦地向她做出的補償的話,伊莎貝拉心想,也許是這一刻心滿意足之下產生的錯覺,但是此時她倒是不介意放下一部分對他的怒氣。

但她更想做的,是將自己腦海中冒出的上千個想法,思緒,評價,感受,等等等等,與康斯薇露分享。

然而,知道她想要獨處的伊莎貝拉也只將這一渴望忍耐在自己心中。一切愉悅都必須被她壓制在那個康斯薇露無法聽到也無法感受到的角落——只要超過那個範圍哪怕一毫米都能引來排山倒海般的愧疚感,就像在與朋友共同減肥期間悄悄買回家獨自享用的漢堡與薯條。她不知道究竟是什麽突然讓康斯薇露如此難過,到了要完全避開自己,甚至不願意與自己溝通的地步,但是她還是不得不尊重她與康斯薇露之間的界限,尊重她的**和意願——

盡管她的消失使得伊莎貝拉感到自己一個上午都仿佛在跟無數的荒謬對抗,這其中也包括不知為何一再堅持讓她將早餐吃完才肯讓她離開房間的安娜。

倘若說有什麽令得她身邊發生的一切更加不真實,更加讓伊莎貝拉感覺自己仿佛穿越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中的話,那便是當一名慌張的女仆前來向她報告準備離去的路易莎小姐在穿上大衣時,被袖子裏夾雜的陶瓷碎片劃傷了手臂的時候了。

她迅速趕了過去——卻發現安娜已經將路易莎小姐轉移到了樓下。“血跡是很難清洗的,公爵夫人,”事後安娜漫不經心地向她解釋著,“無論將路易莎小姐安排在任何一件房間,都不過是在增加女仆們本來就已經極其繁重的工作量罷了。更何況,在樓下還有助於湯普森太太迅速幫她包紮,也不需要驚動任何客人,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她的反應比起樓下看到渾身是血,昏迷不醒地被男仆抱下來路易莎小姐而吐的吐,暈的暈的女仆們而言實在是太冷靜了,伊莎貝拉那時心想,然而或許也只有保持冷靜的安娜才能給出讓她無法反駁的理由,但她的冷靜也給了伊莎貝拉一絲細微的悚然。

被湯普森太太簡單處理了一下以後,路易莎小姐便迅速地被早已等得不耐煩的馬車夫送去了切爾滕納姆醫院。伊莎貝拉瞥到了一眼傷口還未完全被繃帶包裹時的模樣——那是從掌心一直蔓延到小臂的一條細長又極其駭人,血肉模糊,幾乎深可見骨的割傷所幸的是沒有切傷任何主要的血管,留下來照顧愛德華的一名護士也幫著湯普森太太一同包紮了,她向伊莎貝拉再三保證那傷口雖看著恐怖,但實際上不過是較為嚴重的皮肉傷而已。

事後,經過檢查,湯普森太太發現罪魁禍首是從外套袖子接縫處紮進去的一塊極小但十分鋒利的陶瓷碎片,正好在接近手肘的位置。如果不是刻意地將大衣袖筒剪開來檢查,也難以發現。由於男仆將外套遞來時,手臂穿過袖口是如此自然而又迅速的動作,伊莎貝拉可以想象毫無防備的路易莎小姐在意識到劇痛的同時,她的手臂已經完全穿進了大衣,她下意識的縮手只讓那碎片在原來的傷口上又劃下了更深的一道。據男仆說,當時路易莎小姐才尖叫了半聲,便昏迷了過去,不知是被霎時間湧出來的大量鮮血嚇的,還是痛的。

即便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康斯薇露卻仍然對伊莎貝拉試探性的呼喚聽而不聞。

湯普森太太自然馬上去調查了意外發生的原因,但是真相卻簡單的出乎人的意料——昨晚,當安娜幫忙整理著衣櫥內的大衣時,剛好一名端著滿滿一托盤需要送到樓下清洗的茶杯茶壺的女仆從她身邊經過。安娜本想讓對方給湯普森太太帶一個口信,卻沒想到女仆走到安娜身邊時不慎滑了一跤,滿托盤的瓷器全都摔了個粉碎,更不要說她摔倒時還拽了一把安娜,以至於衣櫥中那不堪重負的木杆斷裂,使得大衣全都掉在了一地的瓷器碎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