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解脫(第3/4頁)

他方才看到,她的手上鮮血淋漓——既然他把她傷的體無完膚,他就用同樣的傷來彌補。

那廂,在帳外候著的侍衛流雲見顧熙言哭著跑了出來,心中大叫不好,忙掀了簾子入內,果然見蕭讓手上血流如注,流淌不止。

流雲本欲問自家主子要不要叫大夫來包紮,可看著蕭讓的沉沉怒容,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侯爺,韓世子還被拘押著,淮南王爺和定國公爺差人來請示,該如何處置。”

蕭讓緩緩從懷中拿出一方錦帕,輕輕擦了擦手上的血跡,俊臉陰沉如閻羅,“把人帶到暴室之中,本候要即刻提審。”

……

自打從營地一路回來,顧熙言一直呆呆地發愣,許是哭累了,竟是連流淚也不肯了。靛玉和紅翡看著她這副反常的模樣,不知自家小姐和姑爺在大帳中都說了些什麽,心疼的不行,卻又不敢深問。

長廊上青青蔓蘿低垂,院子裏擺著幾只缸蓮,此時正值夏日時節,紅蓮荷葉,亭亭可人。

紅翡扶著顧熙言下了馬車,笑著哄道,“小姐,外頭暑氣大,咱們快回屋子裏歇歇,眼看著到了午膳時分,不如叫廚房裏做些槐葉淘來。”

顧熙言正心如死灰,壓根沒聽見紅翡說的什麽,便敷衍地點了點頭。

不料,她正準備轉身,余光卻瞥見院門口戍衛的將士,隨口問道,“這是何人?”

靛玉道,“是侯爺派來護衛小姐的女將軍,據說是定國公夫人的外甥女兒。”

自從曹婉寧惑亂了孫家後宅,石氏便果斷和孫家和離了。石氏一心投身軍中,報效萬民,石父石母無法,只能把她送到了定國公麾下。因著顧熙言此處別苑缺個守衛的將軍,定國公便叫她來守衛顧熙言了。

原來是石氏。

顧熙言嘆了聲“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苦笑道,“這外頭太陽大得很,去送些清熱解暑的綠豆湯給這些戍衛的女兵吏罷。”

靛玉和紅翡應了是,立刻著手去準備了。

屋中,顧熙言叫人取了筆墨來,屏退了左右,提筆寫下了一封書信來。

上一世,她經受了所有的苦難折磨,見識了蕭讓所有的冷酷無情。這一世,他萬般柔情,千般體貼,一天一天地融化著她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讓她放下上一世的所有戒備。

她以為她心中那個巨大的結已經解開了,殊不知這只是他精心織的一張網,把真相掩埋在動人的誓言背後。

他苦心孤詣地騙她,卻又毫不留情地親手撕開這場騙局,給她留下一身傷疤。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她重生為人,再次和他結為夫婦,本來準備和他攜手百年,風雨同舟,不料風雨未來,她這一世,最大的磨難卻是他給的。

他的一字一句都刺在她的心窩上,無比清楚地說著從來都不愛她的事實,讓她一身狼狽,滿身蕭索,連再次邁起腳尖的勇氣都沒有。

顧熙言停筆,已經是淚眼婆娑。她將信折疊好,放入信封中,忽然聽到外面有種異樣的靜謐。

此處乃是宅院,丫鬟婆子往來怎麽會一點聲響都沒有?

顧熙言擦了擦淚,正準備準備出門查看,不料屋門卻猛地被人推開了。

灼灼日光照射進來,直晃得人睜不開眼,顧熙言皺眉分辨了一會兒,才看到門口站著位男子,身形如庭中寶樹,階下芝蘭。

他逆光而立,一身素白錦袍上沾染了星星點點的血色,正沖她淺淺地笑,“熙兒,一去數日,別來無恙。”

顧熙言愣了愣,也勉強笑了笑,“蕭讓一向有雷霆手段,你被審訊一番,竟然還安然無恙。真是難得。”

韓燁擡手,隨意擦了擦唇邊的一絲血跡,“沒辦法,大約是蕭讓在我身上用了幾個刑拘,我脫口而出的話令他太過吃驚,竟是忘了要我的命。”

他倚在門框上,幽幽地望著她,眸似深潭,分外平靜,“不怕告訴熙兒——此番我吃了敗仗,糧草也被蕭讓燒了個幹凈。方才出了暴室的大門,本來要直奔北疆而去。”

“可是我心有不甘,還是想來問一問熙兒——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顧熙言思忖良久,冷然道,“你留這院中下人一命,留石氏一命。”

“我跟你走。”

方才一瞬的靜謐,原來是韓燁的心腹將這院中戍衛的兵吏、丫鬟婆子全都制服在地下。

只見韓燁撫掌大笑,一張溫潤玉面上恍然有天真神色,他揮了揮手,那心腹當即松了石氏,石氏滿面驚惶,不住地沖顧熙言搖頭,“夫人莫要聽信這等亂臣賊子之語!”

顧熙言走到石氏面前,把方才寫好的一紙書信遞給她,低聲道,“麻煩你幫我把這封信轉交給蕭讓。”

石氏面帶憂色地接了那信,急急地問,“夫人為何不親手交給侯爺?夫人和侯爺乃是夫妻,為何要跟著這賊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