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春衫輕

演武堂外,一只雪白的鴿子從天上落下,在門前蹦跶了幾下,嘴裏“咕咕”地叫個不停。

流雲見了,當即蹲下身從鴿子腳上解下一封密信,轉身走進了演武堂,將信紙雙手呈給給書桌前之人,“秉侯爺,乃是太子殿下的飛鴿傳書。”

如今四皇子招兵買馬,隱隱有鋒芒畢露之色,太子李琮一向隱忍,如今被逼得的也不得不心生防備,開始部署手下一幹人等。

蕭讓伸手接過,捏著那信紙看了半晌,薄唇輕啟,“替本候研磨。”

定國公府、淮南王府、驃騎將軍、翰林院掌院等閣老眾臣頗為看重太子,自然是可用之人。二品之下,還有數百數千位官員一呼百應,便不一一列舉出來。

寫完此封密信,蕭讓正欲擱筆,突然窺見桌上那一摞文書壓著的宣紙一角。

鬼使神差地,蕭讓伸手抽出那張宣紙,望著上面的四個名字,眉目間是化不開的凜然。

只見高大俊朗的男人思索片刻,伸手揮毫,又在密信上添了一行字:“韋從實、裴狄、李余、李慎思,此四人亦可用。然重用之時,還需設寸步不離的監察之人。”

既然蕭讓對此四人的底細存疑,不妨趁著兩位殿下招兵買馬之際試上一試,也好引蛇出洞,投石問路。

“屬下領命!”

流雲接過那染著新墨的密信,正欲轉身,不料又被蕭讓叫住。

“慢。”

只見蕭讓面色冷凝,濃眉微皺,“那門客史敬原可有異動?”

前段時間為著江南一案奔波,蕭讓滿心都是顧家、江家的事兒,一時將這小小門客拋到了腦後。

流雲拱手道,“回侯爺的話,那門客近來安分了許多。屬下派去的人仍是日夜盯著,若有任何風吹草動,第一時間便來報與主子。”

蕭讓點點頭,“此人務必看緊了。”

流雲道,“屬下遵命!”

從蕭讓第一次知道史敬原此人的存在的時候,就存了除之而後快的心思。

他之所以沒有立即處理掉史敬原,強忍著按兵不動,無非就是想暗中窺探顧熙言對著門客的態度。

可是如今,他竟是不知不覺地漸漸失控了。

一想到那門客曾和顧熙言花前柳下,書信傳情,他就妒意漫天,怒火陡生,頓起殺意。

他一邊兒嫉恨的要死,一邊又想看看顧熙言是否對自己堅貞不移,與那門客一刀兩斷。

父侯曾告誡他,身居高位,最忌諱的事便是將一己心事暴露出來,給了別人忖度自己的機會。故而,一直以來,蕭讓修煉的七情不上臉,從來都不是一個容易情緒外露的人。

可是,不知不覺地,顧熙言已經成了隨時隨地可以牽動他滿懷心緒的人,他對她的用情至深,讓他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

……

顧熙言一行人從花神廟回到平陽侯府,已是日暮降臨,晚霞千裏。

今日顧熙言和一眾貴女、貴婦們寒暄了大半日,滿身心疲累不堪,故而用了晚膳,便扶著靛玉的手進樂裏間,準備沐浴凈身。

不料蕭讓後腳便跟了進來,揮手退卻了內室中伺候的一幹人等,行至床前,從身後將美人兒抱在懷中。

顧熙言正準備叫靛玉服侍自己更衣,話還沒出口,便被男人緊緊抱住,動彈不得,不得不擡頭看他,“侯爺,妾身想沐浴呢。”

男人低頭,在她鬢邊蹭了蹭,“本候一起。”

……

“侯爺猜是怎麽著?”

凈房中,一人高的銅鏡之前,顧熙言站在蕭讓身前,伸手解了男人的腰帶,笑盈盈道,“嫂嫂竟是有了半個多月的身孕!妾身竟是要做姑姑了!”

顧熙言喋喋不休地說了半天,見眼前的男人一言不發,不禁擡了美目看他,“侯爺不為妾身的兄嫂高興嗎?”

蕭讓神色淡淡,垂眸看著美人兒,薄唇動了動,“夫人高興,本候當然也高興。”

此時顧熙言的打扮,已和白天不同,原來是晚上回府之後,嬌人兒覺得衣衫上浸了汗氣,當即便換了身幹凈的家常衣衫。

應著今日花朝節的節景,美人兒鬢旁簪了一朵層層疊疊的芙蓉花,身上著一條胭脂紅的對襟長褙子,胸前綴著長長一排密密的扣子,仔細一看,那一排扣子竟是由大小相同的渾圓東珠做成的。長褙子下頭配了條緋色紗裙,美人兒行走之間,紗裙緩緩擺動,竟是如仙子在層雲上行走一般。

這打扮嬌艷欲滴又不落俗套,蕭讓看著顧熙言這般仙娥妃子之貌,嗅著美人兒擡袖時散出的陣陣幽香,若是平日裏,早早便醉魂酥骨,心搖神蕩了。

可是今日,方才在演武堂中又說起那門客之事,蕭讓一番胡思亂想,心煩意亂,頗有些六神不定之感。和美人兒用了晚膳直到現在,心中的滿腔郁結還未消散。

顧熙言並不知道蕭讓心中所思所想,一雙柔弱無骨的纖纖玉手解了男人的腰帶,又攀到男人的衣襟處解了外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