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3/3頁)

趙妧上下打量他,看著他手中的面具,鬼面獠牙,忍不住輕聲一笑,“從我出宮開始,你就潛伏在這裏,對嗎?”

杜仲晏不說話,別過頭,默默戴上了面具,似乎不願被人看穿心事似的,開始偽裝自己。

趙妧卻不放過他,繼續追問:“我問你話呢,不許不回答!”

“臣無話可說。”他快步往前走,趙妧追上去,杜仲晏身形高大,她個子嬌小,步子也小,沒追幾步就氣喘籲籲,杜仲晏停了下來,等她。

“啪——”

他轉身的刹那,夜空升起一道金色的光,倏然綻放金色的大花,如片片金雨灑落,亮得人睜不開眼,他就頎身站在萬千星輝下,璀璨奪目。

趙妧呼吸猛地一滯,右手下意識按住左胸口,咚咚咚,跳得雜亂無章,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怎麽了?公主?”杜仲晏見趙妧神色異常,臉色一變,快步迎向她。

他的接近令趙妧一陣慌亂,不同於剛才與陸徴言相處時的慌亂,剛才苦澀難言,而現在,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甜絲絲的顫栗。

趙妧擡頭與他相望,伸手,慢慢摘下他的面具,想要看清他,看清自己的感覺是否有誤……他是杜仲晏啊,過去她最討厭的杜仲晏,可是從什麽時候起,她天天把他掛在嘴邊,想見他,想跟他說話……看到他會心安,不見他會心慌……他的終身大事還沒有著落,而她居然想給他說媒……他那麽冷淡的一個人,也有人心悅於他,可他呢,內心到底在想些什麽?實在令人捉摸不透。

“杜仲晏,可以告訴我,你心裏的那個人是誰嗎?”一首《蒹葭》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他心裏住著一個遙不可及的人嗎?趙妧迫切想要知道那人是誰。

杜仲晏顯然沒意料到她會舊事重提,而且是在這種時候,他定神看著她閃著流光溢彩的雙眼,那裏還倒映著他充滿愛憐的臉。

“快看那邊!男俊女美,難道是王母娘娘身邊的金童玉女下到凡間來了嗎!”

人群中,有人交頭接耳,贊嘆眼前美景。

杜仲晏一身白色襕袍,朱紅色織錦鑲邊,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而趙妧雖身穿男裝,但她面容清秀,略施粉黛,神采飛揚,若換回女裝,便會變回天上仙女!

對望的兩人仿若只存在彼此的世界裏,周遭的一切嘈雜議論聲早已不復存在,原本想要說什麽的桃奴也被銀雀拉去了另一頭看花燈,不再打擾。

趙妧還在等杜仲晏一個答案,良久,沒有回應。

她仍不放棄,正要再次開口,一只有力的手拉住她的手臂,逃離了人群,來到了禦河邊,此處清凈無人,而身後的煙火仍如萬千星輝,璀璨綻放。

“杜仲晏,你……”到了禦河邊,趙妧還沒來得及多問,便看見一池的蓮花形狀水燈,從河道西面緩緩飄過來,仿佛是小魚在水底托著燈,能夠聽人指揮,到了他們跟前就停了下來。

這些水燈的特別之處在於,每一盞蓮花燈上鑲著四個字,串起來就是一首《擊鼓》,與此同時,身側的杜仲晏忽然清唱:“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唱至此處,他將目光投向還在驚愣中的趙妧:“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唱畢,他默然不語,趙妧感到難以置信,但仍想證實自己內心的猜測,問他:“杜仲晏,你想陪我一起老去嗎?”

“臣說過,直到公主痊愈,臣都會陪著公主。”他回答得模棱兩可。

“那你別把我治好,我不想你功成身退。”她賭氣似的說。

杜仲晏張口欲言,最後還是搖頭失笑。

趙妧又揶揄他:“沒想到平日性情冷淡的杜太醫也會大費周章折騰這些玩意?”

“實不相瞞,這些並不是臣準備的。”他示意她看西面,只見一對青年男女正在放燈,女子嬌笑,男子一臉寵溺地看著女子。

原來搞了半天,都是她一廂情願,趙妧失望極了!

注釋:

①骨朵子:皇帝身邊的衛士手執的一種儀仗。執骨朵子的衛士成為骨朵子直。

②冷淘:過水面及涼面一類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