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景隆帝在看到趙妧的畫像時,龍顏失色,就連老謀深算的陸允昇都吃了一驚,似乎誰都沒想到當今昭華公主會與宋國太子相識,這宋國太子居然還親自來要人,不過看他的樣子,又仿佛不知道這畫像上的女子乃是大楚最尊貴的公主,否則他不該不知道,昭華公主早已與陸家三公子定親,更不會公然前來要人。

“陛下,有何不妥嗎?”劉衛桓見他們一個個都變了臉色,心頭一陣疑惑。

景隆帝收起畫像,正要開口安撫他,不料一旁的陸允昇率先回答了他:“這其中怕是有什麽誤會,劉太子,畫像上的女子並非什麽女官,而是我大楚最尊貴的昭華公主。”說著,老狐狸朝默不作聲的景隆帝看了一眼,又道:“太子遠在宋國,怕是有所不知,昭華公主早已定親,雖不知太子如何與公主相識,但還請太子收回此等要求。”

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難聽的話都讓他說去了,還趁早打消了劉衛桓的念頭,景隆帝滿意地點了點頭,再看劉衛桓,得知真相後的他果然一臉震驚,“原來這奇女子竟是一位公主,是子敬弄錯了!可惜啊可惜!”得知趙妧已經定親,劉衛桓又垂頭喪氣,感覺這三個多月的努力都白折騰了。

“恕子敬冒昧多問一句,不知陛下將公主許給了哪一家王孫公子?”劉衛桓似乎不放棄,又追問。

景隆帝不說話,朝一旁的陸允昇使了個眼色,陸允昇頗為自豪地說:“不瞞太子,公主的未來駙馬正是老夫的小兒子,我大楚翰林院侍講陸徴言是也。”

“翰林院侍講陸徴言……”劉衛桓兀自沉吟了一下,然後說了一句令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的話:“就是方才在射箭場上敗北的陸徴言?倘若子敬沒有記錯,陸公子左腿行動似乎不太方便,陛下,您將您最寵愛的公主許配給這樣的人,真的好嗎?”

陸允昇面色鐵青,好似下一刻就要沖上去揍人,景隆帝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位外表彬彬有禮的宋國太子,講起話來如此一針見血,不留情面。雖然話很難聽,但也是大實話啊!好像堵在胸口許久的大石頭被擊碎了,一陣痛快!

“太子有所不知,陸侍講原先也是健全之人,只是三個月前不慎墜馬,摔傷了左腿,才落下病根。”景隆帝心裏再怎麽不滿意這樁婚事,表面上還是要給丞相一些面子,便主動向劉衛桓解釋。

“即便如此,這對公主怕是有所不公,試問公主是否真的情願下嫁於陸侍講呢?”

陸允昇的老臉已經漲得通紅,頭上似乎也開始冒煙,一個外人如此侮辱他的兒子,簡直欺人太甚!可是他是一個城府極深的老政客,即便是泰山在他面前崩塌了,他也不能動,忍!必須忍!

“太子盡管去打聽,在這大內,乃至整座華陽城,誰人不知我兒為了公主甘願赴湯蹈火,公主更是對我兒癡情一片,他們能走到今日這一步,有多麽不容易……”陸允昇索性擱下老臉,為劉衛桓煽情講述趙妧與他兒子陸徴言之間的坎坷情史,說到後來,情不自禁開始落淚。

一旁的景隆帝看戲似的,暗自感嘆這老家夥未免也太拼了吧!

劉衛桓聽得倒是挺認真,也差點為之所動,然而他仍然堅持己見,向景隆帝稟明:“陛下,子敬遠道而來,別的一無所求,雖然公主已定親,但子敬鬥膽,求見公主一面,想聽公主親口證實,如此才能打消子敬心中頑固的念頭,望陛下成全!”

陸允昇沒想到這個宋國太子居然比他還要頑固不化,握緊雙拳,狠狠咬牙。

景隆帝觀察過後,見劉衛桓態度誠懇,又怕引起楚宋兩國邦交惡化,權衡再三後,答應了他,也希望借此機會,壓一壓陸家的氣焰。

*

對南禦苑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的趙妧正在自己的福康殿中彈奏箜篌。

這日午後,杜仲晏來為她請了第二次脈,也與她一起吟唱了幾首詩歌,趙妧心情愉悅,便打算邀請他一起用晚膳,但還是被他借故推脫了,趙妧頓時意興闌珊,命他離開。

杜仲晏前腳剛走,景隆帝就忽然駕臨福康殿。趙妧懷藏心事,沒有發現景隆帝的到來,直到他走到她跟前,人影投向她的箜篌,她才有所察覺。

“父皇,您怎麽來了!”趙妧驚喜擡頭,又左右環顧,發現她的侍女已退下,殿中只剩下他們父女二人。

“妧妧,父皇想你了,來看看你。”景隆帝卸下一身的防備,掩藏疲倦,對趙妧露出慈愛的笑容,“能為父皇彈奏一曲嗎?”景隆帝看著那一架再熟悉不過的鳳首箜篌說。

“當然,父皇想聽什麽曲子?”趙妧笑嘻嘻地問他。

“就挑妧妧最擅長的便可。”說著,他提袍落座,單手支撐著頭,歪著脖子認真聽她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