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萬壽之喜已經過去許久,皇宮大內恢復如常,當日發生的事,趙妧多半也已不放在心上,只是讀詩集的時候偶爾想起在後苑偶遇的劉衛桓。

關於這一段小插曲,杜仲晏並不知道,而陸徴言尾隨趙妧又被杜仲晏阻攔一事,趙妧也從未得知。

以為每一天都會過得平淡無奇,不料沒過幾天,忽然從她的好姐姐趙嬙口中得知陸徴言在南禦苑陪同景隆帝騎射時,不幸墜馬摔折了左腿。

剛剛聽聞這一消息的時候,趙妧無疑是驚訝的,因為在上一世,陸徴言並沒有這樣的遭遇,她在趙嬙面前表露擔驚受怕之色,轉眼又在內心竊喜,這恐怕都是報應,只是這報應沒有報到陰險毒辣的趙嬙身上,而是轉移到了與她為虎作倀的陸徴言身上罷了。

雖然趙妧很想與陸徴言撇清關系,但是現在他們的關系十分微妙,朝中又有許多雙眼睛盯著,她的未婚夫出了這麽大的事,她不能漠視不理,就算不能親自出宮去探望他,派個人去慰問一下裝裝樣子還是需要的。

因此,趙妧派她的貼身侍女桃奴親自登門造訪,慰問她未來的駙馬爺。

趙妧只管靜候桃奴出宮回來,自己沒有太多的擔憂,最好是摔殘了,他要是還有點良心,就該主動退婚,別再拉她進深淵。

“杜仲晏,我還想看《詩經》,你下次去寶淵閣……哦,我倒是忘了,父皇已將魚符交還與我,還是我自己去找罷。”這日用過早膳,趙妧趁杜仲晏給她把脈的時候與他隨意交談,杜仲晏聽她輕松的口吻,才發現他心中的擔憂都是多慮的,陸徴言對她而言,真的已經成為了過去。

“臣為公主把完脈後,正要去一趟寶淵閣找本醫書,臣可以為公主代勞。”杜仲晏莫名感到一陣愉悅,可以為她做任何事。

“不如這樣,我同你一道去,你找你的醫書,我找我的詩集,若是我的詩集被新排到別的地方,你也好幫我一起找找。”

“好。”杜仲晏不假思索地答應了她,“不過臣要先回一趟太醫局將藥箱放下。”

“也好,我先讓銀雀陪我去寶淵閣,你稍後再來也無礙。”趙妧體貼地提議道。

杜仲晏微微頷首,便行禮告退。

*

太醫局位於皇宮的東面,寶淵閣在西北角,兩處有些距離,等杜仲晏來到寶淵閣的時候,趙妧已在閣中翻閱了將近一滴漏工夫的詩集。

“公主。”杜仲晏氣喘籲籲地走進閣中,在“集”部第三排架子後面尋到了趙妧的身影。

今日天氣晴好,陽光透過軒窗灑落在她的身上,趙妧聞聲擡頭的刹那,光映在她白皙的臉龐上,晶瑩剔透,耀眼奪目,他險些睜不開眼,而她看到他的第一句話卻是透露著微微不悅:“杜仲晏,你怎麽去了那麽久?”

“臣忽然有要事纏身,這才耽誤了,請公主恕罪。”他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太醫局,準備放下藥箱就前往寶淵閣,怎料許司衣帶她手底下的女史突然到訪,請求他醫治。他本想把這個任務轉交給董棻或是別的太醫,可是那女史也是燙傷了手,上回他醫治許司衣頗見成效,未曾留疤,所以才特地指名他來醫治,醫者父母心,因此耽擱了一些時辰。

醫治完病人,他便匆匆趕往寶淵閣,就連許司衣最後跟他說的話他都來不及細聽。

“你是跑來的嗎?”等了這麽久,趙妧本是有些生氣的,在看到他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樣子後,又心軟了,她拿出自己的手絹遞給他:“瞧你滿頭大汗的,別把汗滴到那些書上,那父皇該是要心疼了。”趙妧第一次見他這般模樣,過去無論遇到什麽大事,他都氣定神閑,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弄得自己一身狼狽。

杜仲晏低頭看著她遞來的手絹,怔愣了一下,最終還是收下了:“多謝公主。”他小心翼翼拭幹額上與鬢角的汗珠,完了,他收起手絹:“待臣回去清洗之後,再交還與公主。”

“一方手絹而已,無礙。”趙妧不以為意地說。

“公主是否找到想看的詩集?”杜仲晏見她兩手空空,言歸正傳。

趙妧搖了搖頭,眉心微蹙道:“我這三排書架都已找過了,就是不見原先我看的那本《詩經》,你說是不是被人取走了?”

“臣再幫公主找找。”寶淵閣的藏書量很大,同一本書也有多種刊本,只是杜仲晏十分了解趙妧的脾性,她想看的那一版本必定是注解最詳細,排版最清楚、精致的。

於是,杜仲晏與趙妧分頭在“集”部的幾排架子上仔仔細細、反反復復尋找她想要的那一本《詩經》。

可是怎麽找也找不到,最後還是趙妧先放棄了,因為那本《詩經》很有可能已經被別人取走。

寶淵閣借書沒有登記,歸還全靠自覺,誰人取走書也並不能知曉,只能等待那人前來歸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