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趙妧被趙嬙潑臟了衣裙,也破壞了美好的心情,這是許司衣精心為她縫制的新衣,她非常喜愛,但是衣服臟了,必須替換,否則在那麽多人面前極為失禮。

回福康殿的一路上,趙妧心情郁悶,她的衣櫃裏再沒有一身與身上這一身相媲美的衣裙,所以後來,她索性褪下盛裝,只穿戴一襲普通女官的袍服,這樣也好侍立在她父皇的身側,為她父皇傳菜斟酒,略表孝心。

而在她回福康殿換衣的時候,除了桃奴與銀雀,她並沒有察覺身後還有兩人一直跟著她,但是才跟了一小段路,又沒了蹤影。

這兩人正是相繼隨她離席的杜仲晏與陸徴言。

陸徴言剛離席不久,還沒來得及和趙妧說上一句話,杜仲晏就冷不丁地出現在他身後,“這宴席才開始沒多久,陸侍講就出來透氣了嗎?”

陸徴言聞聲停下了追逐趙妧的腳步,眼睜睜看著她和桃奴漸行漸遠,杜仲晏好似偶遇,隨口一問,陸徴言卻也是個耿直的男子,沒有掩飾他離席的目的,直言道:“讓杜太醫見笑了,我方才見公主忽然離席,有點擔心,所以出來看看。”

“那真是巧了,我也是正巧見公主離席,想出來瞧瞧,畢竟職責所在。”

“既然如此,你我一並去看看公主吧。”陸徴言原是打算按照趙嬙的指示,與趙妧單獨碰面,沒想到會是現在這樣的局面,略顯尷尬地說。

然而杜仲晏並沒有如他所願,他向陸徴言略施了一禮,說:“陸侍講莫不是方才喝多了,掖庭乃宮中女眷所居之地,若非聖上特許,男子禁入,陸侍講若真心心系公主,還請回到宴席中,以免遭人猜疑。”

陸徴言張口欲言,竟無言以對。他自恃才高八鬥,講經論道不在話下,他也知道恪守禮節,遵照宮規,但他為了取悅他心儀的女子,屢屢犯規。

“杜太醫所言極是,是我關心則亂,差點壞了宮中的規矩,多謝杜太醫提醒,還望杜太醫多加照料公主。”陸徴言向杜仲晏作揖。

杜仲晏回禮,面上一片淡然,“有勞陸侍講費心,遲安自會恪盡職守照顧公主。”

陸徴言微微頷首,不再與他多言,最後空手而歸。

等陸徴言一走,杜仲晏才直起身,遠遠注視著陸徴言離去的背影,目光幽邃,心中百轉千回。

她受過的傷害,他會一點一點慢慢替她討回來。

*

桃奴為趙妧替換衣物與發冠後,先去了一趟司衣司找許司衣,過了許久才回集英殿,但回來的只有桃奴,趙妧並不在其中。

“杜太醫,為何你會在此?”桃奴在趙妧的吩咐下先將換下的衣裙送去司衣司處理,再回集英殿,沒想到會在從掖庭通往集英殿的天橋上遇見杜仲晏。

“我出來透透風,為何是你一人?公主呢?”陸徴言走後,杜仲晏一直靜候在此,想與趙妧一同回到宴席,才不會惹陸徴言懷疑,然而他並未見到她的人,不禁感到奇怪。

“公主被麗陽公主弄臟了衣裙,奴婢陪公主回福康殿換衣,公主命奴婢將衣物送去司衣司後直接回集英殿,公主有銀雀姐姐陪著,難道公主還沒回來嗎?”桃奴見杜仲晏面色不太好看,而他的樣子又像是在此等候有一陣了,該是公主沒有回來。

杜仲晏緊皺眉頭,捉摸不透她又在動什麽歪腦筋,不過有銀雀陪著,他還算可以放心。不過想到現在回來的只有桃奴一人,又有些擔心。如若他們就這樣回到席中,而公主沒有出現,必然會引起陸徴言的猜忌,他又不能對桃奴言明他剛才與陸徴言在此的談話。

“公主離席已有一陣,怕是會引起聖上擔心,桃奴,你隨我一起去找公主。”為今之計,只有盡快找回公主,才能消除宴會上那些人的猜疑。

桃奴不由分說就贊同了杜仲晏,與他一並找回公主。

*

此時此刻,換了一身女官服的趙妧並不急著回集英殿,她轉向去了後苑,只因為後苑有一座玉津池,常有活水為源頭,清澈微甜,她想取水,用最新鮮的玉津池水為她的父皇點一杯最好的茶。

今天的萬壽節宴會,景隆帝需要從頭到尾喝九盞酒,酒可以助興,卻也傷身,趙妧希望她的父皇在宴席散去之後,回到殿後,飲一盞她親手點的茶。

她站在玉津池邊,蹲下身子,以竹筒汲水。那竹筒原是她學點茶的時候,叫人制作的,容積足有二升,空著的時候還能提,若裝滿了水,對她來說還是略顯吃力,不過有銀雀在,倒也不怕。

“公主,還是讓奴婢來吧。”銀雀看她細胳膊細腿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掉進池子裏,就主動提出這樣的要求。

趙妧卻也沒與她爭搶,二話不說就把竹筒丟給了銀雀,而她就站在邊上看銀雀汲水。不得不說,她家銀雀姐姐長得真好看,就是平時神出鬼沒,跟杜仲晏一樣不太愛笑,是名副其實的冰山美人,如果不是銀雀喜歡精武堂的指揮使秦天翔,還真是與杜仲晏十分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