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雉哥兒的燒在那日服用杜仲晏開的藥方之後,到了下午就退了,因不是很嚴重的疾病,所以沒有驚動日理萬機的景隆帝,就是眼見天就要黑了,雉哥兒仍是賴在福康殿,不願回棠梨閣。

最後還是徐宸妃親自登門,才把這位小祖宗“請”了回去,雉哥兒離開後,杜仲晏也跟著離開了。

因為雉哥兒病了,連著幾日沒有去延義堂聽講,後來景隆帝得知了雉哥兒的情況後,去過一次棠梨閣,對雉哥兒也甚是寬容,沒有多加苛責。

尹美人之事到此就真的結束了,此後雉哥兒再來福康殿的時候,再也不談她了。

除了雉哥兒和日日為趙妧請脈的杜仲晏之外,來這福康殿最勤快的還有趙嬙。趙嬙幾乎隔三差五會帶一些陸徴言的消息傳遞給趙妧,趙妧心底雖然反感,面上還是裝作若無其事與趙嬙談笑。

“聽聞今日表哥在崇文殿得到父皇嘉獎,還談及了你們的婚事,想來父皇有意將你們的婚期提前呢。”趙嬙挨著趙妧掩嘴笑道,趙妧本聽得心不在焉,聽到“婚期提前”不禁心頭一緊,怎麽會提前?上一世她與陸徴言完婚是在景隆十四年的十月初十,離大婚之日還有一年多,難道她的重生會有變數?

重生之後許多事都在發生改變,她無法掌控這些變化,如果她與陸徴言的婚期真的有可能提前,那她務必要盡快讓他們的婚約取消。

“妧妧,你不是一直都期盼著嫁給表哥的嗎?是不是太期待了反而有些緊張?”趙嬙觀察著趙妧的神情,覺得她有些奇怪,便如此猜測。

“是啊,等了這麽多年,終於要等到這一天了,妧妧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她扯開嘴角,笑中帶淚,卻不會再付出真心了,陸徴言的心裏從來沒有她,她何必再一廂情願任人擺布。

“傻丫頭,什麽都別說,只要看到你幸福,姐姐就很開心了。”趙嬙忽然摟住趙妧,表達作為姐姐的祝福。

趙妧無言以對,只是覺得她唱作俱佳,比那些戲台上的伶人都要功力深厚罷。

“妧妧能與言哥哥修成正果也有姐姐的一份功勞,妧妧竟不曾問過,姐姐是否也有心悅之人?”趙妧故意試探趙嬙。

誰知趙嬙不動聲色,好似開玩笑地說:“我?你姐姐我眼界高,放眼整座華陽城,怕是沒有一個貴族子弟能入我的眼罷。”

趙妧沒有揭穿她與陸徴言的關系,也許高傲尊貴的麗陽公主確實看不上那些凡夫俗子,所以她可以利用別人對她的好感為所欲為,為了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力寧願犧牲對她真心實意的人,真是卑鄙至極。

“但妧妧還是希望姐姐可以找到自己的良人。”現在的趙妧,也學會了說些違心的話。

“好了,我叨擾你夠久了,也該回去了。”趙嬙起身,掖了掖衣裙,在侍女的攙扶下準備離去,趙妧露出疲倦之色,道:“妧妧有些乏了,就不送姐姐了。”

趙嬙點頭,看著趙妧的面容嗔怪道:“你我就不用客氣了,瞧你氣色反復多變,也不知這杜太醫是否用心照顧你。”

“他已經很用心了,我這頑疾不復發就謝天謝地了,好壞都與他無關。”

“哦?這倒是奇了,姐姐還是頭一回看你護著他,想來是把你照顧妥帖了。”

趙妧笑笑,福了福身,趙嬙也不再多言,也福了福身,離開了。

*

人一走,趙妧總算松了一口氣,又急匆匆地傳喚桃奴為她換衣,自從發現趙嬙的真面目,她就從心裏排斥與她接觸,但凡被她碰過的衣物,她轉身就會換去。

“公主,許司衣來了。”

“哦,正好,快讓她進來。”趙妧想起昨日命人叫尚服局為她量一身新衣,點名司衣司的許司衣為她量身,許司衣這一來正好可以為她解決麻煩。

“奴家參見公主。”許司衣與所有進殿的人一樣脫鞋進殿,踩著小碎步到趙妧跟前,並足擡手,彎腰將擺放行頭的紅漆圓盤安放於雙腳左側,又起身雙掌上下交疊置於額前,貼額低頭與地面平行,向趙妧彎腰行禮。

“平身吧。”趙妧一面讓桃奴更衣,一面盯著許司衣看,從前她的衣飾都由別的女官經手,與許司衣倒是頭一次直接碰面,她其實是好奇,究竟是怎樣的女子會對杜仲晏那樣的人死心塌地。

許司衣一身朱紅色的圓領長袍,頭戴沒有任何裝飾的黑色漆紗女巾冠子,唯有兩耳鬢貼了一對月牙形的珠鈿,擡頭的時候,只見她未施粉黛,卻面容姣好,神色從容,趙妧露出笑意:“許司衣,你上前來,你一邊為我量身,我一邊告訴你想做什麽樣的衣裳。”

許司衣領命,拿起她帶來的行頭,仔仔細細為趙妧量身。

“眼看父皇的萬壽節就要到了,我想換一身新衣裳,別太招搖,但又不能太過素凈,聽聞你的想法最獨特,手藝也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