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京城裏近日又多了一樁新鮮事兒,永安伯府那個溫文儒雅的長孫,被全身血淋淋地擡進了府,聽說一條腿已經殘了,治不了了!

坊間傳言有理有據,就連瘸的是左腿右腿都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一個個都跟親眼見著了一樣,一日之間迅速傳遍了整個京城。

不過那日,溫雲霽滿身是血地被擡回永安伯府時,確實有不少人瞧見了,這事兒想瞞也瞞不住。

但是瘸了腿這種事,過路人匆匆一眼哪裏看得出來,若非有人故意散布謠言,又哪兒會街頭巷尾無人不知。

這幾日永安伯府愁雲一片,若是坊間所傳的,真是謠言也就罷了,可連宮裏來的太醫,都保不準這腿到底如何,只因溫雲霽的腦袋被砸出了個大血窟窿,自被擡回來,到現在已有五日,至今尚未清醒。

如今永安伯府的人關心的,早不是溫雲霽那條腿,而是他的這條命能不能保住。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永安伯府這個前途無量的長孫,這是得罪了人了,或者說是永安伯府得罪了人,也不知是誰下的如此狠手,便是保住了這條命,前途多半是毀了。

永安伯爺一夜之間半白了須發,看起來滄桑了不少。

雖是動用了手邊大量的人力物力,來查清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但他心裏也清楚,這個毀了自己寄予厚望的長孫之人,來頭定然不小。

溫雲霽是正六品的通判,本身就是朝廷命官,再加上他背後的永安伯府,想動他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著自己的身份,能不能承受這個後果。

但兇手不僅動了手,還敢在京城的街巷貿然行兇,證明對方定是有恃無恐,不僅來頭不小,恐怕手裏早準備好了脫身的證據。

現在永安伯就怕查出了真相,知道了兇手是誰,最後卻只能看著兇手逍遙法外。

這幾日男人忙著外事,公務之余還要忙查出兇手,女眷則淪流守著溫雲霽,生怕他身邊一時沒人,就這樣孤零零撒手人寰了。

這時候沒人有多余精力顧得上溫筠瀟,席瑾蔓便早出晚歸守著她,頭兩日還宿在永安伯府,與溫筠瀟同榻而眠。

溫筠瀟短短幾日消瘦了一圈,圓潤潤的臉蛋都瘦出了尖下巴,而席瑾蔓與溫筠瀟同吃同住,心裏也難受著,雖瘦得不如溫筠瀟明顯,但也清減了不少。

兩家就在同一條街上,溫雲霽與席瑾蔓是一起長大的,感情自然不淺,最讓席瑾蔓難受的是,上一世並沒有出這樁事,為何這一世會出這種意外?

深更半夜睡不著,席瑾蔓也懷疑過,是不是因著自己重生後,做的事與上一世不同了,才會導致出現了這些上一世沒有發生的事兒,就如坤雲山遇到四叔後,四叔提前回府了一樣。

可又說不通,自己這些時日並沒有出肅國公府,況且溫雲霽年底公務繁忙,兩世裏這個月都沒有與他有過交集,照理不應該啊。

思來想去,席瑾蔓還是想不出,這事兒和自己的聯系,只是心裏終究存著這個疑慮,壓迫在心頭上。

如此幾日過去,今兒是臘月二十六,自幼與溫筠瀟有婚約的袁二郎,從東麓書院趕回了京城,回家換了身衣裳後直奔永安伯府。

而席家大房長子席敬源,和三房的席敬汌,也擔憂著溫雲霽的傷勢,與袁二郎一同快馬加鞭,趕回了京城。

溫筠瀟有人陪著,自己家裏堂哥與堂弟又剛回府,席瑾蔓這才回了家。

見過堂哥堂弟,又陪了娘親好一會兒,席瑾蔓便迫不及待想去見四叔。

心裏頭憋了好幾天的事兒不能吐露出來,即使知道見了四叔也無濟於事,不能說出口的就是不能說出口,但心裏頭就是想趕緊去見見四叔。

誰知席瑾蔓才進行起院,便被掃地的小廝告知,四叔清早出了門去,此時並不在府裏。

淡淡的失落感傾襲著席瑾蔓的心頭,不甘不願地轉身往回走,越走就越是難受。

這幾日身邊的人個個都是以淚洗面,偏她情緒受了感染還只能憋著,否則誰來安慰溫筠瀟。

憋了這麽些日子,此時回了府,沒了那個信念的約束,反倒越想越難過,幾日積攢下來的委屈勁兒通通湧上心頭。

才出了行起院幾步,席瑾蔓突然賭氣似的,又是一個轉身回了行起院中,非要等到四叔回來不可。

四爺的書房輕易不讓人進,如今四爺不在,席瑾蔓想要進書房,下人原該攔著的。

但席瑾蔓是國公爺的女兒,與其他幾個姑娘不同,又常來行起院中,就在幾個下人猶豫間,席瑾蔓徑直進了書房中,想攔已經來不及了。

這次席瑾蔓依舊沒有脫下鬥篷,站在書房裏卻冷得出奇。雪梅上前關著窗子,又燃起暖爐,做完這些後便被席瑾蔓趕去角房喝茶了。

手腳漸漸暖和起來,可席瑾蔓心卻漸漸冷了下來,等了一個半時辰,四叔依舊沒有回來,大約是等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