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周氏派去傳話的小丫鬟到行起院時,席瑾蔓聽得興致正濃,心裏萬分不情願離開。
不過娘親那兒是正事,輕重緩急席瑾蔓還是分得清的,眼前一等大事是解決邵家婚事,二等大事是要準備好宮宴上,要送給姑姑嵐妃娘娘的賀禮,然後想法子留下和她談幾句話。
至於四叔這裏,哪怕心裏頭再想留下,也只能排第三等。
別別扭扭站起身,席瑾蔓扼腕嘆息,水汪汪的眸子裏滿是惋惜不舍。
“四叔,那剩下的我們明日再講可好?”
席駿錚挑眉,這是真把自己當說書先生了?講了一下午不夠,這說書先生還得長久做下去?
席駿錚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還會將從前那些攸關生死存亡的事,風輕雲淡地拿出來嚼一遍,竟是為了哄個小姑娘。
看著她那依依惜別的模樣,不知道的還當她是要出門去,十天半月見不著面了。就在一個府裏頭,從玉笙院到行起院也就幾步路,什麽時候來不行?
“你想來,自己過來就是了。” 不得不承認,小姑娘這副戀戀不舍的模樣,席駿錚心裏頭很受用就是了。
得了四叔的允諾,席瑾蔓高高興興地告辭了,臨走前還不忘將書案上,那幾張被四叔丟棄的宣紙給帶走。
目送那個聘聘裊裊的背影出了門,席駿錚拿起茶盞,想要喝口茶潤潤喉,卻發現茶盞不知何時早空了。
席駿錚失笑,這一下午說的話加起來,怕是都能抵得上平時一個月所說的話了。
沒了小姑娘沒完沒了的問話,書房裏一下子便靜默下來。這小姑娘,起先雖是裝的,但好歹還有些靦腆文靜的模樣,如今除去了這層偽裝,一張嘴呱噪得很,一刻也不肯停歇。
這麽想著,席駿錚眼底卻露出一絲笑意來,隨後便覺得四周靜得人心慌,再擡眼看向書房之中,入目皆是一片枯朽荒涼之感。
或許,先前那些生機盎然的假象,本就是小姑娘帶來的,如今她走了,便把一屋子的活氣也給帶走了。
出了行起院好一會兒,席瑾蔓回味著四叔說的那句話,忽然就琢磨出了不同的味道來。
四叔說,你想來,自己過來就是了。話裏可沒指明了單說是明天一天,是不是說以後,自己想來行起院就可以來的意思?
若不是已經走出了挺遠的一段距離,席瑾蔓恨不得立刻跑回去問問四叔,到底自己有沒有理解錯。
不管事實如何,席瑾蔓自己越想越覺得就是這個意思,若非還記得娘親院裏的人就在身邊,席瑾蔓非笑出聲不可。
拉低了風帽,低頭憋著笑意忍了一路,原想著找娘親哭訴一番邵家的惡行的,可直到歡歡喜喜地走到正院前,席瑾蔓才發覺自己的情緒沒醞釀好,此時壓根哭不出來。
狠狠擰了幾把腰上的肉,好不容易眼底有了些濕意,席瑾蔓這才進門去見娘親的。
而周氏一看女兒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還當是女兒強顏歡笑來見自己的,愈發心疼起女兒來,同時也更是責怪起邵家。
斷斷續續說了邵家一晚上的壞話,回到玉笙院後,席瑾蔓脫了衣裳要沐浴,才發現胳膊腰肢腿上,俱都是一塊塊青紫,被自己□□地不像話,碰哪哪疼。
先前在坤雲山,被四叔掐出來的印子才剛褪,馬上就又接了一茬,也不知今年造了什麽孽,小傷不斷。
想起坤雲山的事,席瑾蔓有些奇怪,怎麽之後的事就像雁過無痕,沒一點兒消息了?
不過隨後席瑾蔓就釋然了,自己近日沒出過門,就算外頭有什麽消息,自己不知道也正常。
倒是小翠花那裏頗讓席瑾蔓發愁,明明自己沒有記錯,那時她說過的,這個冬日她一直就是在坤雲山一片遊蕩,怎麽會找不著人呢?
溫水漫過身體,席瑾蔓忍著疼將身上的淤血揉開,疼得幾乎要飆淚,倒是要比先前在娘親面前,表現得還更傷心些。
一邊責怪著自己下手太狠,另一邊,則是將今日受的這些罪,都歸到邵家的頭上。總之,席瑾蔓想要退親的心,此時是從未有過的強烈。
扒著手指頭一數,離邵家進京還有三個月。
邵家的事暫時就先這樣吧,他們不回京,自己再怎麽折騰這婚事也退不了。倒是明日就是臘月二十,除夕宴進宮的事,就得提上日程了。
還有一樣事就是得想個法子,在見到姑姑嵐妃娘娘之後,如何才能找個機會單獨同她談談,將幾個堂姐堂妹們都引開。
嵐妃是福壽堂祖母唯一的親生女兒,說是席瑾蔓的姑姑,其實也就比她大三歲,小時候還是一起玩大的。
福壽堂的祖母史氏,是席瑾蔓的繼祖母,進門時肅國公府的三位爺皆已長成,因此史氏與幾個繼子並不親近,自然的府裏幾個小輩更是不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