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沒生氣,沒有(第2/2頁)

花月站在後頭聽著,指節捏得泛白,她不敢擡眼,滿眸的慌亂被眼睫一蓋,就還是那個穩重冷靜的殷掌事。

只是,身子還是控制不住地輕輕發顫。

“聽說他開了天眼,盡知命數,待會兒要不要讓他給看看相?”

“你當人家大司命是街上算命先生不成?沈知落那性子,除了殿下與誰也不肯親近,還算命呢,不被他咒就不錯了。”

嘰嘰喳喳,議論不休。

李景允抿了一口茶,心平氣和地舒了口氣,然後捏了茶盞,重重地砸在了茶托之上。

“哢啦”一聲銳響,杯壁碎裂,茶水四濺。

正說得熱鬧的兩個人立馬噤了聲,惶然地扭頭。

李景允淡聲問:“說完了嗎?”

“說……說完了。”

“那便用膳吧,之後還要上山。”

“……好。”

溫故知不在,沒有心細的人幫襯,徐長逸和柳成和完全不明白自己觸了什麽麟。這麽生氣的三爺許久沒見過了,兩人皆是頭皮發麻,半個字也不敢再說。

身邊安靜了,李景允想收回手,可剛收到一半,身後的人就突然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公子。”花月皺眉,“流血了。”

虎口被碎瓷片劃了個口子,鮮紅的血珠爭先恐後地往外冒。她麻利地拿出手絹和隨身帶著的金創藥,想給他止血,可還沒碰著他的傷口,這人反手就是一甩。

“沒那麽嬌氣。”他冷聲道,“當奴才的,別總替主子做主。”

微微一怔,花月退後兩步,低頭認真反省自己是不是僭越了。可還不等她反省出個什麽來,李景允就又道:“上山打獵的東西還沒準備齊全,待會兒用完膳,你隨我去找些東西。”

花月看了看旁邊,他今日要用的弓箭護具一早就打包好了,還有什麽沒齊全?

不過這位爺既然開口了,她也沒敢反駁,低頭應是。

“茶有些熱,你拿去扇涼些。”

“是。”

“太涼了怎麽入口?去熱一熱。”

“是。”

“還是太熱了。”他皺眉。

花月溫軟地笑著,將茶壺又收回去,輕聲問:“公子心情不好?”

“沒有。”李景允笑了笑,“爺就是喝不慣外頭的茶。”

愚笨如徐長逸,這回也終於察覺到了不對,他看看三爺又看看這小丫鬟,伸手拽了拽柳成和的衣袖,壓低嗓門問:“怎麽回事?”

柳成和看得抹了把臉,硬著頭皮去問:“三爺,您這丫鬟,背上背得重物了?”

李景允側頭看過來,眼尾一片涼意:“奴才出來都是幹活的,要是什麽都做不得,還跟著爺幹什麽?回將軍府供著不好?”

柳成和閉嘴了,乖乖地啃著碗裏的熊掌。

野宴休罷,各家奴仆都歡喜地去進食了,花月站在李景允身後,絲毫不敢懈怠。

雖然這位爺說自個兒沒生氣,但她總覺得哪裏不對,還是稍微殷勤些來得好,說不定他就消氣了呢?

這麽一想,花月扛著包袱的背都更挺直了些。

可是,李景允還是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說是帶她一起去找東西,一離開野味居就走得飛快,她背著重物,使出吃奶的勁兒才能跟上他。

“公……公子。”

李景允不耐煩地回頭:“你走這麽慢,爺什麽時候才能找到想要的東西?”

花月喘了兩口氣,問他:“您想找什麽?”

李景允一頓,別開眼:“反正就在這林子裏。”

花月應了一聲,將背上的包袱顛了顛,微微齜牙。

這個重量落在她那剛愈合不久的傷口上,應該不是什麽好受的事,但凡殷花月像對沈知落那樣,朝他撒撒嬌,他興許就狠不下這個心。

然而走了一路,這人絲毫沒服軟,甚至一臉小心翼翼的模樣,將那一包器具護得好好的。

李景允覺得更煩了。

沒頭蒼蠅似的在林子裏轉了兩圈,花月忍不住問:“公子究竟想找什麽,不妨說出來,奴婢幫著看看?”

停下步子,李景允背對著她道:“你要是不想找了,就先回去,爺一個人也無妨。”

他說的這是氣話,雖然自個兒也不知道在氣什麽,但心裏一團火消不下去,逮著什麽就說什麽。

可是,身後這人聽了,竟當真放下了包袱往回走。

繡鞋踩在枝葉上,傳來咯吱的動靜,那動靜由近及遠,沒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