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在意得很

今日京華下了小雨,李景允許是嫌打傘麻煩,終於老實呆在了東院。他坐在茶榻上沏茶,余光一瞥,就見床上那人眼神專注地看著自個兒,一炷香過去了,動都不帶動的。

眉梢微挑,他晃了晃手裏的茶壺:“又想讓爺給你倒茶?”

花月回神,搖了搖頭,目光從他的手臂上掃過,突然關切地問:“公子的傷可好全了?”

李景允不以為然:“那點小傷,都過去多久了,自然是好了。”

她點頭,像只是隨口問了問,臉上恢復血色的同時,也恢復了從前掌事的清冷,安靜地趴著,仿佛與世隔絕一般。

李景允覺得莫名其妙,也沒放在心上,繼續沏他的茶。

可沒一會兒,床上這人又開口了:“公子。”

李景允不滿地“嘖”了一聲:“你有話能不能一次說完?”

花月抿唇,像是在猶豫,眼波幾轉,終於還是開口:“您能不能站到床邊來?”

哪有奴婢這麽使喚主子的?李景允很不滿,但出於好奇,他還是起身走了過去。

“你想幹什……”

話還沒說完,手就被人拉住了,殷花月連聲招呼都不打,徑直掀開了他的衣袖。

手臂上一涼,他打了個寒戰,惱怒地低頭就想斥她,結果目光一垂,就見殷花月專心致志地盯著他手臂上的傷。

李景允:“……”

愈合了的口子,變成了蜈蚣一樣的疤,看著猙獰又恐怖,但凡是個女兒家,都該有兩分害怕的。可這人跟個怪物似的,不但不避諱,而且還伸手摸了摸。

溫暖的指腹摩挲在疤痕上,又癢又麻。

渾身都不自在,李景允惱道:“這有什麽好看的。”

花月收回了手,也沒吭聲,就垂著眼眸盯著床弦發怔,完全沒有要答話的意思。她臉色看起來不太好,人也有些晃晃倒倒的。

疑惑地看她兩眼,他拂了衣袖在床邊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是不是傷口又不舒服了?”

兀自想著事,花月也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麽,含糊地應了一聲。

臉色稍霽,李景允嘴角撇了撇,他覺得自己實在沒必要同個病人置氣,她愛看就看吧,反正嚇著的也不是他。

“主子。”八鬥慌慌張張地跑進門,喊了一聲,“有貴客過府。”

李景允斜他一眼:“多貴?”

八鬥一噎,傻眼了,掰著指頭算了算,哭喪了臉:“公子,溫公子和韓家小姐有多貴,奴才也不知道啊。”

溫故知和韓霜?李景允有些意外,這兩人怎麽會一道來將軍府?

床榻上“咚”地一聲響,他不明所以地回頭,就見殷花月小臉煞白地抱著撞痛的膝蓋,一雙眼盯著門口的方向,眼神緊繃。

要跟旺福一樣有尾巴,此時就該豎起來了。

看得好笑,他彈了彈她的腦門:“慌什麽?”

“公子,韓家小姐……”花月聲音都緊了,“奴婢先找個地方避避為上。”

“避哪兒?你下得床了?”李景允一巴掌將她按住,掃了一眼她的後背。

本就沒愈合好的傷,方才不知又扯到了哪一處,潔白的裏衣上染紅了一小塊。

“給爺趴好了別動。”他陰沉了臉,“再動一下,我立馬把你送去韓府做丫鬟。”

花月:“……”

哪有這樣威脅人的,一時都分不清是為她好還是巴不得她死。

貴客很快就進了門,李景允放下了隔斷處的簾子,轉身就對上了溫故知那張和藹可親的笑臉。

“三爺今日氣色不錯。”

李景允盯著他看了片刻,突然輕笑,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托溫禦醫的福。”

笑意有點垮,溫故知看了看自個兒身後,甚是無辜地朝他搖頭。

不關我的事啊,我這也是被趕鴨子上架。

他讓去一邊,後頭的韓霜款款上前,朝他行禮:“景允哥哥安好,霜兒聽聞景允哥哥身子不舒服,特地隨溫禦醫一起來看看。”

李景允斂了笑意,朝她攤了攤手:“看過了,我沒什麽大礙,你早些回去。”

一點情面都不留。

韓霜有點委屈,可想了想,還是上前半步道:“先前伯母安排,說讓小女隨景允哥哥去廟裏上香,小女有事耽誤,害景允哥哥久等了。明日廟裏有祭祀,不知景允哥哥還能不能帶小女去看看?”

李景允給溫故知遞了杯茶,漠然道:“我房裏丫鬟受了重傷,剛撿回半條命,這幾日許是沒空外出,不然回來就得給她收屍了。”

花月在裏頭聽著,倒吸一口涼氣。

這位爺哪會為她好啊,還是巴不得她死!

要是按下不提,時間久了,韓小姐也許就會忘記她這個小人物,放她一條生路,現在倒是好,舊怨上又添新的一筆,韓小姐估計做夢不會忘記找機會把她塞回掌事院。

外面氣氛有些凝固,溫故知見勢不對,立馬道:“我是來給那小丫鬟換藥的,您二位先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