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2頁)

比起之前,這兩個罪名可就大了,趙羨眉頭微挑,坐在龍椅上方的靖光帝也頓時坐直了身子,目光威嚴地盯著陳禦史,道:“如實說來。”

“臣遵旨,”陳禦史拱了拱手,道:“晉王爺殿下,今年年初元月十三,晉王府裏打死了一名下人,王爺可還記得?”

趙羨愣了愣,回想片刻,才記起當初在府裏收了銀子,私下傳姒幽謠言的那個侍女,後來確實是被處理掉了,他微微抿起唇,道:“確有此事,本王記得。”

陳禦史神色肅穆,轉頭看向他,道:“那就是了,既然死了人,便是人命案子,何不報官府與刑部?反而將受害之人趁夜匆匆埋了?晉王殿下乃是刑部尚書,堂堂六部之首,豈可如此枉顧大齊刑法,此舉是否有草菅人命之嫌?!”

說到最後,他那張如同風幹的老橘子皮的臉上浮現出激動的表情,唾沫星子都飛出來了。

陳禦史說完,又回過頭去,義正言辭地向靖光帝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晉王還是朝廷命官,身居刑部要職,卻視大齊律例為無物,實在令人齒冷,臣懇請皇上重視此事,還枉死之人一個清白,也還世人一個公道!”

不愧是多年的老禦史了,僅僅三言兩語,便上綱上線,靖光帝聽罷,眼神微沉,眉頭皺起看向趙羨,沉聲問道:“晉王,陳禦史說的,是否屬實?你確實打死了一名侍女,然後將她悄悄掩埋了?”

趙羨上前一步,垂著頭,拱手道:“回皇上的話,臣府裏確實是發生過此事。”

聞言,靖光帝的眉心皺得更緊了,神色嚴肅地問道:“那你為何不報官府?”

趙羨不疾不徐地答道:“當時未曾報給官府,原因有二,這侍女當時偷竊了家中銀兩,逾三十兩有余,按照大齊律例,奴仆犯了偷竊罪,五兩以上便可送往官府,臣當時只是派人杖責了她三十,下手的人沒有輕重,不慎將那侍女打死了,此乃其一,其二,那侍女原是府中買下的,白字黑字寫了賣身契,本就是臣府中所有,是臣的家產,臣處置自己的家產,敢問陳禦史,本王何罪之有?”

陳禦史被他噎得啞口無言,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猶自強辯道:“晉王的話,無憑無據,豈能令人信服?”

趙羨頓時笑了笑,道:“既然如此,臣稍後便將那侍女的賣身契與偷竊的贓銀一並找來,呈給皇上過目。”

文武眾官聽了皆是一哂,覺得這陳禦史真是沒事找事,打死一個侍女算得了什麽?別說堂堂一個王爺了,就是眾官後宅,還沒有點兒齷齪事兒麽?哪裏就值當他這麽大張旗鼓,還捅到了皇上面前來,小家子氣。

趙羨的話說得滴水不漏,全無破綻,看著下方呐呐無言的老禦史,靖光帝按了按眉心,同時也按捺住心中的那一股子隱怒,沉聲道:“晉王此案便先交由大理寺審查,若真有其事,朕也絕不能姑息,今日朝議到此,退朝吧。”

待恭送靖光帝的儀仗離開後,文武百官這才紛紛離開了文德殿,陳禦史也趁機混在了人群中走了,倒也難得他一把老骨頭,跑得比兔子還快,像是生怕被趙羨堵住了似的,眨眼就沒了影。

偌大個殿內,很快便人影寥寥,空氣安靜下來,趙羨回過頭,正看見了太子趙叡,兩人對視一眼,皆是從對方眼底看到了敵意。

趙羨輕輕扯了扯唇角,那敵意立即就消散了,快得仿佛是人的錯覺一般,取而代之的則是恰到好處的溫和,他側過身子,讓開路來,輕笑道:“殿下請。”

趙叡緊緊盯著他,眼中的敵意卻未曾散去,那眼神既像是探究,又像是打量,如同某種蓄勢待發的猛獸一般,要在下一刻探出爪子來將他撕裂,過了許久,他才開口道:“孤總算是明白趙振為何一直厭惡你了。”

“孤也覺得你甚是令人厭恨。”

即便是到了相爭的地步,趙羨的表情也是這樣彬彬有禮,斯文溫和,就像戴了一張厚厚的面具,後面卻是森然的獠牙,讓人防不勝防。

聽了他的話,趙羨忽而彎起唇一笑,眼底卻沒有任何笑意,他道:“殿下這樣說,臣心中實是惶恐,不過臣長到如今,只有一樣好,那就是有自知之明。”

趙叡的眼睛猛地一睜,還沒等他再說什麽,趙羨便拱了拱手,道:“臣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