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更)(第2/2頁)

花顏伸手解開他的穴道,見他依舊不動,她自知這話重了,放柔了語氣,柔聲說,“也許,事情會比我想象的順利,用不到三兩個月,也許一兩個月,我就處理完了。有時間再來京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先來京見你,再回臨安待嫁的。等我。”

雲遲一腔不舍,被花顏澆了一盆涼水,此時只覺得透心涼,看著她溫柔下來的目光,他靜默許久,方才吐出一句話,“是我沒出息,你別對我失望。”

花顏心揪地一疼,輕柔地說,“你不是沒出息,只不過你的身份是太子,是儲君,這南楚江山壓在肩上,容不得你兒女情長罷了。我有能力,且願意為你披荊斬棘,肅清前路,你當……”

“我當榮幸。”雲遲接過她的話,目光漸漸回溫,伸手將擱在床頭的聖旨和他的令牌遞給花顏,“你去吧,一切小心,若太過繁忙,不必日日給我書信,只要隔三差五,讓我知道你安好就好。”

花顏笑著伸手接過,揣進懷裏,輕松地拍拍他的肩,“不必送我出城,你目標太大,我走了。”話落,她利落地轉身,出了房門。

雲遲在一瞬間想起身,他腳剛動作,便又壓制著自己穩穩地坐在床上。聽著花顏對收拾好行囊的采青吩咐了一聲,采青清脆地答了,二人快步出了西苑。

外面的雨依舊下著,淅淅瀝瀝,雨聲伴隨著腳步聲走遠,那腳步聲,似踩在了雲遲的心尖上。

雲遲從來沒有這一刻覺得心中空落落的,他是太子,肩負著這江山天下是運也是命,如今,他不知道到底是他自己將花顏拖進了這運這命中,還是花顏將他按在了這個運數和命數上。

他的志向是熔爐百煉天下,但在與花顏日漸相處中,不知不覺便偏了。

他自己不想糾正,但偏偏花顏要將他矯正過來。

小忠子聽著在太子妃離開後,裏屋一直沒動靜,從屋內透出的沉暗氣息讓他都覺得冷得慌,比外面的秋雨還冷,他小聲喊,“殿下?”

雲遲未答。

“殿下?”小忠子又喊了一聲,小心翼翼地試探地問,“您沒事兒吧?”

雲遲閉了閉眼睛,聲音低沉,“沒事兒。”

小忠子不放心,推開門,挑開珠簾,走了進來,屋中未掌燈,他輕手輕腳地掌了燈,看著坐在床邊的雲遲,他僅披了一件單衣,整個人容色寡淡溫涼,看起來蕭索孤寂得很,他暗暗心驚,走到他近前,小聲勸慰,“殿下,奴才知道您舍不得太子妃,但太子妃也是為了您,多不過撐幾個月,您與太子妃就大婚了,幾個月快得很。”

雲遲眉目略動,眼底一片黑暗,低聲說,“不是幾個月的事兒。”

小忠子不解,看著雲遲,“那是?”

雲遲如玉的手擡起,按在眉心處,又沉默了片刻,寡淡蒼涼地說,“她是看盡了自己的一生,恨不得爭時爭刻地也看盡我的一生。若是我猜測得不錯的話,她的癔症應該無解,她是恨不得有生之年,看南楚在我的治理下四海河清,盛世長安。”

小忠子臉色刷地一白,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慘白著臉哆嗦地看著雲遲,“殿……殿下,您……別嚇奴才?”

雲遲慘淡一笑,沉暗地說,“嚇你做什麽?也為了嚇我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