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二更)

當日夜,陸之淩便帶著半塊勵王軍的虎符,在安澈的陪同下,離開了行宮。

梅舒毓沒想到雲遲將陸之淩派走了,他得到消息時,人已經出了城,他頓時覺得自己住在這使者行宮更需要千小心萬謹慎了。他可沒有陸之淩能耐,剛到南疆都城就敢惹事兒傷了南疆公主,陸之淩不在的日子裏,他只能夾著尾巴做人了。

他這樣想著,便睡著了。

不想第二日一早,小忠子便過來喊他,說太子殿下請他過去。

梅舒毓直覺雲遲找他沒什麽好事兒,但也得過去,於是立馬去了正殿。

雲遲見他來到,扔給他一份卷宗,對他吩咐,“這是南疆王室宗親的卷宗,限你一日閱覽完畢。”

梅舒毓捧著厚厚的卷宗不解地說,“太子表兄,你讓我閱覽這個做什麽?”

雲遲淡聲道,“從明日開始,與南疆王室宗親周旋走動宴請之類的事情,都歸你負責了。”

梅舒毓頓時覺得手裏的卷宗滾燙,幾乎撒手就要扔掉,他苦下臉看著雲遲,“這……我做不來啊。”

雲遲不容拒絕地說,“做不來也得做,難道你想一輩子鬥雞走狗無所事事?”

梅舒毓想說自從他不選趙清溪為妃後,他是想過那麽一陣自己向好處學,以求娶她,但是因為他頑劣得太久,名聲徹底壞了,再加之祖父將他貶低得一文不值,他就放棄了,也提不起什麽上進心了。

如今面前這人是要從泥堆裏拉出他?

他有些復雜地想著雖然有句話說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但他自從見過了花顏聽過了她一席話後,又覺得一輩子沒什麽出息混吃等死也不錯哎。

他掙紮了片刻,說,“我覺得,無所事事也挺好的。”

雲遲挑眉,“你不是想娶趙清溪嗎?”

梅舒毓頓時驚嚇地看著雲遲,脫口驚呼,“你怎麽知道?”

雲遲不答,只淡淡地看著他。

梅舒毓三魂丟了七魄後又勉強拉回來六魄,想著南楚京城那些事兒,哪一樁能瞞得過眼前的人?尤其是梅府的事兒,對他來說,更沒什麽秘密可言。

那一日,梅府請花顏過府,他與爺爺在書房因為趙清溪起了爭執,想必早就傳到他耳裏了,他後退了一步,咳嗽一聲,又咳嗽了一聲,在雲遲淡淡的目光下,有些憋屈地說,“我不想娶了。”

雲遲冷嗤,“出息!”

梅舒毓想反駁說我就是沒出息了,那趙清溪實在是站得太高了,趙宰輔自小就是將她往太子妃的位置上培養的,即便不做太子妃,也要嫁蘇子斬那樣與太子不相上下的人,即便沒有這兩人,還有比他好得多的多的人,怎麽會選他?

他如今是有這份自知之明的。

他揉揉鼻子,小聲說,“我出來這一趟,目的就是與陸之淩一起來玩的……”

雲遲看著他,“陸之淩這些年可不光會玩,他會做的事情多了,每一年有那麽兩三樁朝廷派下的事情,他都做得很好。你既要向著他學,便不要只學了皮毛,學不到他內裏的東西。”

梅舒毓眨眨眼睛,這他是知道的,早就知道。

雲遲挑眉,“即便你如今不想娶趙清溪了,但是身為梅府的子弟,也不該靠梅府養你一輩子。若是有朝一日,梅府倒了呢?你便乞討去不成?”

梅舒毓頓時冒出了冷汗,看著雲遲,“太子表兄,你……你不會是要對梅府下手吧?否則怎麽會說到這個?”

雲遲淡漠涼薄地說,“梅府一代不如一代,大浪淘沙,若是後繼子孫沒有出息,用得著我對梅府出手嗎?”

梅舒毓抹了一把額頭的汗說,“你的意思是,也不會護著梅府了?”

雲遲道,“自然!我護的是天下百姓,梅府不過是外戚而已。”

梅舒毓雖然覺得這話說得很對,但是雲遲這般親口當著他的面說出來,未免讓他聽著太過涼薄無情了些。不過他生來便是太子,自小便是作為儲君培養的,且培養得很成功,如今雖然是太子,但是南楚江山其實已經是他的了,登基繼位是早晚的事兒。

而且,顯然,西南境地他早晚也會收攏在手中,並歸南楚一體。

他心中的確是裝的江山天下,黎民百姓,梅府還真不能得他護著,只能靠自己。

他無言了半晌,才小聲說,“梅府子弟多的是,未必非要我有出息啊,我大哥不會不管我的。”

雲遲似乎懶得再與他多言,擺手,“你既來了南疆,站到了我面前,我正值用人之際,我交代給你的事情,你就必須做好,不做或者做不好的話,你就一輩子留在這裏好了。”

梅舒毓聞言連忙抱緊了卷宗,他可不想一輩子留在這裏,他還是覺得南楚境地好,不敢再磨嘰,立即說,“我這就回去閱覽,一定把表兄交代的事情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