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季明舒這一開口,車廂內再次陷入死寂,後座氣氛也更加微妙。

司機大氣都不敢出,將谷開陽送回星港國際,又掉頭駛向城北的明水公館。

今夜夜空被雨水沖洗過,墨黑得分外純粹。賓利在高架橋上飛馳,一路上,季明舒和岑森誰也沒再多說一句。

明水公館第13棟是季明舒和岑森的婚房,婚後兩人也一直住這。

推開門,入目家具整潔,吊頂燈光明亮,玄關處的木質隔斷上都沒有半點灰塵。

岑森掃了眼,“最近沒住家裏?”雖然在問,但已然是陳述語調。

“對啊,出去包養小鮮肉了。”

季明舒靠著墻,雙手環抱,聲音閑閑的,有些輕飄。

岑森目光很靜。

季明舒也得趣地翹起一側唇角,腦袋偏了偏,揚眼望他,不避不讓。

有些人就愛裝樣,明明她在國內吃根草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向他匯報,還明知故問她住沒住家。

兩年沒見,他也不嫌這樣的客套問候多余又可笑。

兩人對視數秒,最後還是岑森先移開目光,他一向不喜歡在無意義的話題上多做糾纏,尤其和他這位腦子被鉆石閃到短路的太太。

屋子裏可能是太久沒有人氣,開著自動恒溫也冷。

岑森邊解衣扣邊上二樓,季明舒遠遠看著,踢下高跟鞋,輕哂了聲。

兩人雖然夫妻感情一般,但婚後並未分房。二樓主臥寬敞,裏頭還有一扇門,通往更為寬敞的衣帽間。

季明舒進臥室時,岑森正好推開衣帽間的門——

衣櫥四面貼墻,中央是表台和珠寶台,探照射燈亮起,玻璃櫃裏一片流光溢彩。

岑森立在衣帽間門口,插兜,半晌沒動。

季明舒也沒往他那邊去,就站在臥室的全身鏡前解禮服綁帶。

“明舒。”

“嗯?”她從鏡子裏看了眼。

“收拾一下。”

岑森身體半側,讓出門口大半空間。領帶從一邊扯下來,扯得領口稍皺,他的眉頭也跟著皺了下。

季明舒這才看見,衣帽間裏擺了滿地的禮袋禮盒,根本沒地兒下腳。

她有點意外,上前拎起近門的袋子翻了翻,終於想起來,“應該是品牌送的禮物吧,都這麽多了。”

岑森去澳洲後,她大多時候都在國外旅行,回帝都也是住在市區公寓。

各大品牌登記的地址是明水公館,她懶得改,禮物就一直往這邊寄。

管家阿姨倒是打電話問過她這些東西該如何處置,她當時在忙別的事,隨口說放在衣帽間就好,沒成想,就這麽堆滿了。

“這也太多了,不好意思啊,我收一下。”

季明舒嘴上說著不好意思,但從頭發絲到腳趾尖兒都看不出半分抱歉,更看不出有收拾的意思。

她甚至還饒有興致地拆開一條披肩,邊打量邊思索,說:“這條披肩也太厚了,什麽時候去南極倒是可以帶著,給企鵝披上。”

“……”

多年克制讓岑森已經忘記白眼,他面無表情,聲音從最初極具耐心的溫和變得冷而寡淡,“把你的東西收拾下,我要拿睡衣。”

季明舒擡頭盯了他幾秒,忽地一笑,“三句話不到就不耐煩了,岑總耐心可真不怎麽樣。”

她的手落下來,披肩蓋住裸露的腳踝。下一秒,她又探出腳尖,沿著他的踝關節緩緩往上,吊在小腿內側輕輕摩挲。

像勾引,更像挑釁。

岑森深深看了她一眼,話鋒忽轉,“你如果連洗澡都等不及了,可以直說。”

她唇角笑意迅速消失,轉身踢開衣帽間的滿地禮物,從衣櫃裏扯出套男士睡衣,揉巴成一團扔進岑森懷裏,像是扔什麽不可回收的垃圾。

岑森接了衣服,倒不急著去洗澡了。

他沉吟片刻,開口問道:“明舒,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麽不滿?我們談談。”

不過眨眼功夫,他又恢復成平靜溫和模樣。今天沒戴眼鏡,不然更像善心大發要普渡後進生的年輕教授。

季明舒嘲弄,“看不出岑總這麽尊重我的意見。”

三天前,季明舒看到趙洋發了一條朋友圈。

那條朋友圈只有四個字——接風洗塵,底下帶了張會所包廂的圖,拍的是江徹和陳星宇,但角落昏暗處,岑森的鉑金表也不小心入了鏡。

那支鉑金表是岑家長輩送給他倆的新婚禮物,岑森那支的表盤是小王子,她那支是玫瑰花,vca的私人訂制,獨一無二。

也就是說,他回國至少三天了。

三天,一個電話沒打,一條信息沒發,徑直去了星城和狐朋狗友一起花天酒地。

如果不是知道他豐富的感情史以及在床上什麽德行,她覺得自己真得好好琢磨下,是不是一不小心上了騙婚死gay的當一夜之間喜成同妻。

聽完季明舒控訴,岑森終於明白今晚她為何對自己處處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