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擺花街(第2/2頁)

比如這鏡子,被人傳得神乎其神,又帶了因果相報的正義,既可以分弱些旁人對這案子裏其他細節和邏輯的關注,又可以保護這面鏡子,若是真有些去不掉的妖孽必須得由黃銅鎮壓,那這個鏡子破案的小故事便可完美解釋,為何這面鏡子需要用黃銅而制。

避開不必要的猜想和恐慌。

他走進了籃球場邊的男廁所,進門竟還是一座小小的白拱門,連廁所都設計得十分精巧。

洗手台上三面鏡子,正對著四方白墻。鏡面雖小,設計卻好,能照進人全身,是面連身鏡。

衛生間不大卻很幹凈,在巨大的法國梧桐的遮擋下,顯得有些陰暗。白色的小便池需要上兩級台階,旁邊是兩扇朱紅色的門,半開半掩遮蔽著。一面小小的窗戶被多條柵欄圍起,中間露出小小一塊方,斑駁的樹影從窗戶中漏下,在黑白馬賽克的地板上顯得有些光怪陸離。

空調很冷,詹台不想久待,便懶洋洋的擡手摸了摸面前正對的那一面鏡子。

不銹鋼的,和黃銅沒有一星半點的關系。

哪有什麽銅鏡?哪有什麽陰氣?

不過又是酒足飯飽的時候流傳在校園聚會的腦洞故事罷了。

詹台轉身向外走。

卻突然聽到了一個小小的聲音。

滴答。

像是水龍頭沒有擰緊。

他回過頭,倒退兩步走到洗手台前。兩個水龍頭都是自動出水,清晨的籃球場人並不多,男廁久沒有人用過,洗手台和水龍頭上空空如也,沒有半點水漬。

詹台心裏浮上了一層異樣的感覺。

他的視線挪向身後那兩扇半遮半掩的朱紅色廁所門,身子頓了一下,就朝馬桶的方向走去。

洗手池距離衛生間,還須上兩級台階。

半遮掩的門罷了,門很重,不過一推就開。第一扇門沒有半點阻礙,吱呀一聲便大開,略有些泛舊的馬桶蓋子合上,地面幹凈,也沒有水漬。

不知為何,墻上的窗戶像有一陣清涼的風鉆了進來,朱紅色的門被風吹動,砰地一聲巨響之後緊緊合上。

詹台一愣,再從隔間走了出來,去推第二扇門。

卻推不開。

也不是完全鎖死似的推不開,而是像有人就躲在門對面,玩笑一般與他對抗。他推門的力氣用得大些,對方便也大力一點,將門緊緊懟了回來。

他如果松開手,對方便也松開力氣,還露出小小一截門縫,透出些許亮光。

詹台也不生氣,他在江湖上走得多了,防身的法器總是隨身帶著,現在也不大動作,只悄悄探手進褲兜,從口袋裏掏出一小撮綠豆來。

綠豆唰地一下砸在朱紅色的門板上,又撲簌簌地落在地上,發出一陣陣跳躍的輕響。

聲音像有節奏一樣好聽,而門內與他對抗的那人,卻像是被嚇到了一般,松開了手底下的力氣。

詹台推開門。

饒是早已有了心理準備,詹台還是大吃一驚。

一個面容姣好的女人,柔順地坐在泛黃的馬桶上。

她看起來很年輕,圓圓的杏眼,眉毛高挑,下巴像剝了皮的菱角,露出小小白白的一個尖,一頭打理得很完美的褐色短發,小巧的耳垂上綴著極為圓潤的珍珠耳釘。

非常漂亮。也別有風情。

可詹台知道,她絕沒有看起來的那麽年輕了。

她雖然笑著,可是表情卻十分僵硬,牽線木偶一樣皮笑肉不笑。

她雖然瘦削,但是頸邊的細紋和垂下的肩膀,都無不昭示著她已經不再年輕嬌艷。

還有,她的皮膚雖然依然緊致光滑,可是臉頰兩側凹凸不平的曲線,都讓人聯想到那些金線入臉提拉肌肉的傳言。

美人遲暮,仍風情萬種。

這樣的女人,他只認得一個。

溫碧芝。

詹台皺著眉頭,問:“溫碧芝,你怎麽在這裏?”

這話甫一出口,詹台霎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青天白日,艷陽高照,市民遊人眾多的維多利亞公園裏,怎會出現一個半年多前已經被剖腸破肚而死的女人!

溫碧芝是鬼?

詹台下意識就想從伸手抽出桃木短劍,卻鬼使神差停了下來。

不,不像。不是鬼。

他詹台再落魄再被蒙蔽,都還不至於分不清人和鬼。

她不是鬼,那就只有一個結論。

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