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銅鑼灣(第2/3頁)
詹台失笑,吃完面便走得比她還要快些,率先進了電梯。
房間內還與他們離開時一樣,詹台上前一步拉開窗簾,維港懾人的夜景映入眼簾,讓他看得挪不開眼。
身後傳來水聲,是方嵐在浴室沖涼。
他轉身從臥室的床上抱下一床被子,平鋪在客廳的地板上,鋪成小小一張床。
方嵐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詹台不但鋪好了自己睡的床,還在吧台上擺好了銅金盆,在旁邊放了一小袋糯米。
詹台聽到開門的聲音,回過頭來對著方嵐笑笑:“快來。”
方嵐頭發還半濕著,看著他有條不紊地布置,問:“有用嗎?”
詹台唔了一聲,說:“總得試試,死馬當做活馬醫吧。”
說完,他右手自袋中捏出一小撮糯米,左手捏訣,凝神靜氣,糯米紛紛揚揚自他掌中落下,慢慢在銅金盆中積成一座糯米小山。
一根陰沉木筷自上而下插了進來,黃紙符上泛起火光,在筷尖上環繞一圈,符灰四散開來緩緩落在白色的糯米山上。
白底黑灰,格外突兀。
詹台閉上了眼睛,薄唇輕啟口中念念有詞。
方嵐的視線從糯米山上挪開,又落在了詹台的身上。
她從明白他的心意之後,才第一次認認真真地端詳他。
他的皮膚白皙,閉上眼睛的時候還顯得有些過於清秀。可方嵐知道,他的眼睛卻格外有神,並不算大,卻有著完美的弧度和水潤的眼珠,目不轉睛看著別人的時候,就會顯得格外值得信任。
詹台的睫毛又長又濃,像把小扇子一樣。眉毛修長,在眉峰那裏輕輕揚起,又讓他的整張臉顯得很有精神。
他長得確實好看,性格也很活潑,嘴甜心軟,還有俠義心腸。
他才十九歲,本應該讀大學的年紀,卻已經在江湖裏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騙。
如果詹台讀大學,應該會是最受女孩子喜歡的類型,不知要奪去多少女孩子的心。
像幼卿一樣,她的幼卿。
方嵐第一次遇見幼卿,是在陸叔叔的家裏。
她和幼卿同歲,都在讀小學二年級。
她童年不幸,攤上了懦弱無能的母親和絕情絕義的父親。母親還在孕中,父親就已經出軌有了小三。她不到兩歲的一個晚上,睡夢中被父母的怒罵嘶吼聲吵醒。
絕望的母親抱著驚恐哭泣的她,眼睜睜看著暴怒中的父親摔門而去。
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母親在附中的初中當語文老師,陸叔叔在高中部教英語,還兼班主任。
兩個人在不同的校區,彼此之間也不過知道個姓名,點頭之交罷了。
一直沒什麽交集。
直到她六歲那年,陸叔叔的妻子,幼卿的媽媽,因病去世。
幼卿和她不同,人生的前六年一直生活在溫暖疼寵的家庭氛圍中,即使是他媽媽在乳腺癌的晚期已經形銷骨立,卻還能保持樂觀堅強的心態,給兒子和丈夫留下數十封厚厚的信件。
後來的很多年,她和他都在每年他生日那天一起拆母親留下的信,感受一個偉大的女人臨終前的哀思和不舍。
在截然不同氛圍中成長,幼卿受父母庇護,性情格外寬厚,她卻要早早支應家庭,護住膽小懦弱的母親,性格敏感,很有幾分見不得沙子的尖銳。
八歲那年,她的媽媽和他的爸爸決定重組家庭,幼卿接受他們四口的新“家庭”,卻比她要快上許多。
要是時間能夠重來就好了。方嵐靜靜地想。
要是能夠重來,她一定一分一秒都不和他分開。
可實際上,他們也從來沒有分開過一天的時間。
從小學,到初中,到高中,再到高考之前,他拿著她的志願照抄了一遍,高出錄取線四十多分,跟她讀了同一所大學。
別人都誇她好看,她卻覺得自己不及他美好的萬分之一。
那些暗戀的心情像是野蠻生長的雜草,不經意間將一顆柔軟的心層層裹挾。
感情像是個閥門,被撩動了心又哪裏能輕易收的回來?
暗戀就是自虐,虐身又虐心。
她想了又想,還是挺起胸膛。她姓方,他姓陸,有什麽不敢想不敢做?
青梅竹馬的陪伴,相依為命的依賴,還有什麽比得過這樣的情分?
何況,她長得還算不賴!
男生不都喜歡漂亮姑娘?
她想著想著,又對自己多了分自信,打電話把他從宿舍裏叫下來,在四宿舍昏黃的路燈下,對他表了白。
“我喜歡你,從很久以前就不是親人的喜歡。”她面上坦然,手指卻縮在衣袖裏,狠狠地絞在一起。
他卻像是十分愕然,目瞪口呆地望著她,半晌才說了一聲:“我知道了。”
她難過了很多天,也一連避開了他許多天。
等幼卿好不容易再堵到她的時候,就看見她瘦了好大一圈,入學前買給她的連衣裙,現在寬寬大大地罩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