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海滄灣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

詹台想了想,繼續說:“田友良被當做祀品,牢牢捆在冥王船的桅杆之上。陰陽相隔,身旁的同伴相隔不過數尺,卻再也看不到他。冥王船就在一首又一首的歌聲中駛入筼筜湖,仿佛迎接著岸邊送船群眾的歡呼。”

“冥王船從筼筜湖入海,在海面上無形地燃燒著,熊熊冥火灼傷了不能動彈的田友良,帶來撕心裂肺徹骨般的疼痛,直到一艘木船被燃燒殆盡。”

詹台垂下眼睛,手指握拳放在唇邊:“冥王船被燒成灰燼,原本被捆在桅杆上的田友良也就掉入了水中,留下一條性命。”

方嵐仍有些不解:“田友良既然活著,為什麽會不見蹤跡消失了十一年的時間?還有,這十年的時間,曾有過無數觀眾在體育場內觀看過演出,為什麽又偏偏會是田友良和張大川被選作祭品?”

“這兩場送王船的祭祀,又到底是誰做的呢?”

詹台輕輕嗯了一聲,歪著頭想了片刻,才解釋給她:“人稟天氣而生,天之正氣即為陽。”

“所以,陽氣又叫做正氣。”

“借眾人陽力,歸根究底,其實是借三萬人的浩然正氣。”

方嵐冷笑一聲,語氣帶了點憤世嫉俗:“世間眾人大多碌碌以終趨利避害,哪有那麽多浩然正氣可借?”

詹台皺著眉頭看她,看她眉眼之中流露出的一絲戾氣,半是安撫半是批評:“我知道,你年歲不大但是經歷過很多難熬的事情。人在困境和逆境之中,不免會常遇到些拷問人性的境遇。黑暗的一面見得多了,再要保持赤子之心就很難,有的時候也難免疑心重些。”

“所以,我理解你。”

他苦笑了一聲,自嘲道:“我出來闖蕩的時候也很是遭受了些白眼和欺騙。不過,總有一點我是信的。這世上,特別好的人和特別壞的人都沒那麽多,大部分人都是些平凡的普通人,有著最樸素的善惡觀念。”

“知善知德知人性,尊重生命,這就是最樸素的正氣。這,大多數人還是不難做到的吧?”詹台攤手。

“借人間正陽之正氣,就是為了以極陽養至陰,以正氣誘邪靈,這樣才能憑空脫世一艘冥王船,才能將請邪靈上王船,再堂而皇之地送走。”

方嵐細細思索片刻,轉身說:“以正氣誘邪靈?正氣自然是三萬前來參加演唱會的普通人帶來的,那邪靈,難道是失蹤的田友良和張大川嗎?”

詹台神色嚴肅:“不錯。張大川和田友良必定曾經做過為天理所不容的邪惡之事。既然是一場送瘟神的祭祀,選擇的祭品必然會是大奸大惡之徒。這也是為什麽十余年來,體育場曾迎來無數場演唱會,但是最終失蹤的人,卻只有田友良和張大川兩人的原因。”

詹台頓了兩秒,語意遲滯:“這也是今天晚上你我同在演唱會現場,我看到了冥王船,你卻不曾看見的原因。”

“因為,我身上背了人命債。”詹台苦澀地說。

那一團團黑色霧氣凝聚在他胸前,幻化成他幼年時曾經目睹過的,師父害人性命奪來的那幾只法器,提醒著他身上需要償還的一件件血債。

他神色越發難過,方嵐眉頭緊鎖,不由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手臂。

“可你最終沒有出事。”方嵐低聲說,“可見是非曲折正義公理早有定數,冥王船並沒有選擇你作為祭祀品,可見你並非大奸大惡之徒,只是出身不好罷了。”

她話鋒一轉,又說回張大川和田友良:“他們兩個不過是二十歲的大學生,又怎麽會是大奸大惡之徒呢?”

詹台想了又想,還是掏出手機打給宋書明:“哥,想請你幫我查兩個人。”

詹台原本還以為查案底需要花很久,哪知道隔了兩天宋書明就遞了消息回來。

“啊?沒案底? ”詹台有些吃驚。

“沒有,幹幹凈凈清清白白,並無犯罪證明都可以。”宋書明說。

方嵐原本也預料到這種情況,勸詹台:“如果有案底,查失蹤案的時候就會第一個查,好排除諸如尋仇分贓之類的意外情況。”

“但是無論是警方還是張大川的家屬,都從來沒有提到過。”

如果張大川和田友良失蹤的當晚,的確是因為冥王船起祭典,他二人因作奸犯科被縛於其中做了送王船的祭品,為什麽宋書明卻查不到兩人作奸犯科的記錄呢?

如果他二人並非罪大惡極之徒,冥王船為什麽偏偏要選擇他們兩個人做祭品?

他到底是忽略了什麽?詹台皺著眉頭想。

還是方嵐先開口:“無外乎兩種情況。要麽,是張大川和田友良作惡並沒有被發現。”

詹台斷然否認:“不可能。大奸大惡之徒是什麽意思?必然是窮兇極惡,出過命案才叫做大奸大惡之徒。身負血債又不曾償還,心性惡毒不以為忤,這才叫邪靈,這才會被冥王船選作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