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第3/4頁)

白天行船,夜間泊舟,不緊不慢地走了兩日,這日傍晚,船入了鄰郡,停泊靠岸。

因見地方繁華,且睡在船上,若遇起風,船體難免晃蕩,怕洛神休息不好,李穆便帶她上岸,入宿了驛館。

住進去後,沒一會兒,驛官便匆匆趕來,畢恭畢敬地呈上了一道公文,道數日之前,沿途所有的驛館和碼頭,皆收到了來自高相以八百裏加急遞出的手令,若遇到李穆將軍,叫他即刻趕回建康。

李穆回房,將消息告知洛神。

洛神很是驚訝。

李穆才離開建康沒幾天,實在不知又出了何等大事,父親竟會動用八百裏加急的遞訊手段來召他回去。

看那道手令簽發的日期,乃是四天之前。

算起來,便是自己還停在京口,等著李穆來找她的那幾天裏的事。

父親既如此急著找人,必定不會是小事。不知道也就罷了,既收到了消息,必定是要回去走一趟的。

李穆不放心留洛神在此,洛神更不願和他分開。兩人商量了下,決定一道回去,舍水路,改走陸路,回往建康。

次日清早,李穆備好了馬車,叫阿菊和瓊樹伴著洛神同坐,自己點了樊成和幾個隨從,其余人先都留在原地等著,動身上路,曉行夜宿,緊趕了數日,這天晚上,一行人終於回到建康,抵達高家之時,已是亥時。

顧不得休息,李穆立刻被高嶠召入書房。洛神去見蕭永嘉,從母親的口中,聽到了一個叫她震驚無比的消息。

許家戰敗,敗軍退回到了南陽,和陸柬之之前構成作戰同盟已然瓦解,但卻隱瞞著消息,致使陸柬之繼續按照原定計劃北上,得知情況有變之時,已是無路可退,一番拼死力戰,傷亡慘重,終於攻下原定的郾城,卻也不過只是得個喘息之機罷了,很快遭到北夏大軍的四面圍城,如今狀況,岌岌可危。

洛神呆了,一時不敢相信,竟會發生這樣的事。

蕭永嘉眉頭微皺,又道:“陸光去尋許泌鬧了一場,許泌把事情推得幹幹凈凈,陸光被氣倒了,舊病復發,聽說情況很是不好。陸家叔父三番四次來求你阿耶相救,但你伯父和你大兄,如今也被北夏的青州兵給羈絆住了,有心無力。你阿耶無奈,只得將敬臣先叫回來,和他商議此事。”

她看向女兒,見她臉上血色漸漸褪去,沉默不語,知她和陸柬之從前往來交情,如今雖時過境遷,但就算是個舊日老友,出這樣的事,心裏必定也是不好受,嘆了口氣,安慰道:“你也不必太過擔憂。方前日,那邊後續消息也傳了過來,道城中糧草大約還能支撐大半個月,你阿耶也在想辦法,無論如何,還是有希望的。”又和女兒說了一會兒的話,知她行路疲倦,便叫她先去安置歇息。

洛神叫母親也不要為這些事煩憂,養胎要緊,讓她也歇了,自己才回房。卻又如何安得下心?自己去父親書房前站了一站,見門窗緊閉,裏面透出燈火,知兩人還在敘話,便轉了回來。一會兒猜測父親和李穆到底在說什麽,會不會要他出兵去救陸柬之。一會兒想著李穆對此會有何想法。陸柬之此刻的處境,又到底如何?

正坐立不安,外頭一個仆婦來報,說陸脩容來了,求見於她。

洛神一愣。

那次曲水流觴過後,她便沒再和陸脩容見面了。前些日回建康時,她給陸脩容去了個帖,她回帖,道婆婆身體不妥,自己正日夜侍奉,看起來很忙,便也沒再擾她了。

沒想到今夜,自己剛回,她就尋了過來。忙叫人迎入,自己略略收拾了下,到院外親自去接好友。

陸脩容人看起來很是消瘦,愁容滿面,進來後,定定地望著洛神,尚未開口,先便潸然淚下,朝著洛神跪了下去,向她磕頭。

洛神一驚,阻攔:“你這是怎的了?快起來,這是何意?”

陸脩容不起,搖頭哭道:“阿彌,我來,是向你賠罪的。先前我都不知,也就這幾日,我才知道,我那二兄做過何事!從前本是我求你,你才寫了那琴譜贈我大兄,不過出於舊日友情,勉勵他一番罷了。我二兄卻狼心狗肺,偷了琴譜出去,險些壞了你的名聲!他成如今這模樣,便是我母親,也說是他該受,無半句埋怨。她還叫我給你帶句話,請你千萬不要見怪!”

洛神將她扶了起來,坐下,取帕替她拭淚,道:“伯母和你不怪,我便放心了。但願他能早日醒來,化險為夷。”

陸脩容哽咽道:“阿彌,不瞞你說,我此刻來,還另有一事。我知原本不該開口。但實是無路可走了,只能厚著臉皮,再來求你一次了……”

“我二兄如今躺在那裏,生死不知,我阿耶舊病復發,情況兇險,我母親終日以淚洗面,傷心欲絕,家中上下,如今亂成一團。許泌狼心狗肺,巴不得我陸家全軍覆滅,你阿耶雖有心相助,卻也是有心無力,至於朝廷,更不用指望,想來想去,也就只有李將軍了。偏我二兄又這般得罪了李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