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第2/4頁)

許家兩扇大門,已是被利劍砍得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印痕。陸光又狠狠一劍,砍在那銅地門環之上。“叮”的一聲,鐵星四濺,他手中那劍,亦隨之斷為兩截。

他猛地轉頭,目光狂亂,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視線落到李協身上,丟開手中斷劍,大步走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嚷道:“李都衛,你來得正好!許泌這個黑了心肝的小人!本約好共同對敵,自己在陽翟吃了敗仗,竟瞞著消息,將他自己人悄悄先撤退回來,可憐我家大郎蒙在鼓裏,絲毫不知,深入腹地,孤軍作戰!如今連他在內,全部人馬都被困在郾城,危在旦夕!許泌這無恥之徒,便是將他砍成肉泥,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李協見他全然沒了矜持的風度,拽著平日絕不會正眼多看一眼的自己說著話,神色猙獰,話未說完,突然,擡手捂住心口,面露痛楚之色,一口氣仿佛喘不上來,人搖搖晃晃,便要摔倒。

許泌家人知他有心絞痛的老毛病,此刻怕是又犯,見狀不妙,慌忙上來,七手八腳地扶住。

來的路上,李協聽手下提過,說今夜的鬧劇,似是因許陸聯軍吃了敗仗所致。

前些時日,許陸聯軍一路高奏凱歌,順利拿下了南陽,他也和眾多朝臣一樣,原本都在等著新的勝報。萬萬沒有想到,今夜等來的,竟是如此一個壞消息。

他知高嶠對此次北伐寄予厚望,立刻叫了個手下,命速去通知,這才叫人將陸光先扶到空地上坐下。

陸光漸漸緩回了神,便沖家奴厲聲喊話,命往許家投擲火把。

陸家下人早就躍躍欲試。見主人無事了,又下了命令,無不答應,頃刻間,火光點點,不斷落到門墻那頭。

裏面傳出一陣響動,似是許家人在忙著撲火。

外頭聽到動靜,上竄下跳,鬧得愈發厲害。

李協對這許陸兩家毫無好感。此刻兩家翻臉,陸光帶人來此,他不過出於職責趕來罷了,知門裏有人,一時半會兒,這火應該燒不起來,便也不管了,只叫手下在一旁看著,猜想高嶠聞訊,必會親自趕來,自己在一旁等著。

果然,沒片刻,夜色裏匆匆趕來了一行人,正是高嶠到了。

李協急忙迎了上去,將方才經過說了一遍。

高嶠眉頭緊皺,快步來到許家門前。眾人見他到了,紛紛停下喧鬧,讓開了一條道。

陸光坐在台階之上,有氣無力,忽見高嶠來了,被人扶著站了起來,朝他迎了過去,忍住羞愧,落淚道:“高兄!許泌狼心狗肺,我大郎危在旦夕,救我大郎!”

高嶠不語,匆匆來到許家大門之前,命人向裏傳話。

片刻後,那扇一直緊緊閉著的大門,終於打開了。許家管事一臉驚恐地出來,朝著高嶠行禮,在陸家人的斥責聲中,不住地躬身,解釋道:“高相公,非我故意不開門,而是陸家太不講理!我家司徒,前些時日一直抱病在家,不離藥石,這些日,連朝會都只能告缺,高相公你也是知道的。楊宣戰敗的消息,因路上阻滯,我家司徒,也是今夜剛收到,當場便暈厥了過去,此刻人還昏迷不醒。他陸家卻將過錯全部推到司徒頭上,一味指責,又這般動刀動槍,砍我家大門,還放燒我府邸,我又怎敢輕易開門?”

他話音落下,陸家人便紛紛痛罵。這時,門內照壁之後,許泌被長子扶著,手裏拄著一道拐杖,現身而出。

見他出來了,門口慢慢安靜了下來。

不過十來天不見,許泌臉色蠟黃,形銷骨立,看起來猶如垂死之人,顫巍巍地到了近前。

許家兒子眼中含淚,向高嶠和陸光見禮,道:“大軍先前戰敗,被迫後退,楊宣又被北夏重兵包圍得水泄不通,莫說沖出重圍去援救陸公子,便是消息,也遞送不了!此戰,我許家損失慘重。家父亦是今晚才剛得知兇訊,悲痛欲絕,當時便吐血暈厥,方才剛蘇醒過來,便要叫人去給二位叔伯傳信……”

許泌道:“高兄,我無用,辜負了你先前的期待!陸兄,全是我許泌之罪!你若要怪,殺我便是,我死而無怨!”

他推開了扶著自己的兒子,雙膝跪地,用力頓著拐杖,淚流滿面。

陸光雙目圓睜,手指戳著哀哀慟哭的許泌,不住地發抖。突然,胸口又感到一陣絞痛襲來,眼前一黑,“咕咚”一聲,人便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

李穆陪著洛神,睡到次日,日上三竿才醒來。

因要走的先是段水路,入夜停泊靠岸便可,不拘要趕早出門,便也不急。醒來後,在帳中任她纏著自己又玩鬧了片刻,方起了身,洗漱吃飯完畢,阿菊和樊成等人也早收拾妥當了。為免惹盧氏多心,便也沒再去驚動,一行人重新登船,揚帆西去,終於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