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惡漢去後,朱霽月依舊驚魂未定, 癱軟在地, 盯著那柄原本打算相贈討好於李穆的寶劍, 心裏又是羞愧, 又是惱恨。半晌, 方漸漸回過魂來, 想起身, 手腳卻發軟,喚侍女來扶, 依舊沒有回應。知那些人一個個都躲懶,或是趁機和侍衛私會去了,咬牙切齒,自己勉強立了起來, 抓起手邊一只青瓷花樽, 恨恨地擲向窗外。

瓷樽落地, 發出碎裂的嘩啦之聲,在這寂靜的夜裏,聽起來分外刺耳。

屋外終於傳來一陣腳步之聲, 似有人正登樓而上。

“都死到哪裏去了?還不給我進來伺候?”

朱霽月滿面怒容,沖著門外厲聲叱罵。

那門本半掩著,應聲,被人慢慢推開, 門口現出了一道身影。

屋內光線昏暗。正是因為如此, 方才朱霽月才沒看清來人, 誤把那醜漢當成了李穆,這才蒙了如此羞辱。

但此刻,不過才一眼,她便看清了門外之人。

不是別人,竟是長公主蕭永嘉!

朱霽月大吃一驚,震驚之程度,簡直不亞於方才突然見到轉向自己的那張大毛臉。

她打了個激靈,一邊繼續高聲喚人,一邊飛奔到窗前,看下去,影影綽綽,見樓下的入口之處守了幾人,分明是蕭永嘉帶來的。

朱霽月一時定住,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蕭永嘉邁步而入,朝自己一步步而來,最後停在了面前。

她整個人挺得筆直,臉色冰冷,目光仿佛兩道挖人心肝的鉤子,鑿在了自己的身上。

“長公主,今夜什麽風,怎的將你吹來我這……”

朱霽月終於鎮定下來,面上帶笑,那最後一個“裏”字尚未來得及說出口,毫無征兆地,對面的蕭永嘉竟揚臂,“啪”的響亮一聲,結結實實,扇了她一個耳光子。

伴隨著那陣火辣辣的疼痛之感,朱霽月起先懵了,很快反應了過來,捂住那側面頰,怒道:“你瘋了?你敢打我——”

她話音未落,又是“啪”的一聲,另側面龐再次火辣,又吃了一記響亮的耳刮子。

蕭永嘉的指上戴著幾只戒子,堅硬的金屬刮過朱霽月的臉,雖未劃破皮膚,卻也在她面上掛出了幾道深深的紅痕,火辣辣地疼。

朱霽月活了三十幾年,何曾吃過這樣的虧?被連扇了兩只巴掌,禁不住怒,下意識地亦擡起了手,朝著對面的人,就要揮扇回去。

“賤人,你敢碰我一手指試試?”

蕭永嘉並未閃避,只盯著她,冷冷地道。

朱霽月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不敢揮下,片刻後,慢慢垂落,臉一陣紅,一陣白,勉強道:“蕭永嘉,此處是我的別居,你擅自闖入,意欲何為?”

“啪”!

又是狠狠一個巴掌,抽得朱霽月站立不穩,腳下一個踉蹌,人撲倒在了地上,鬢發散亂,那側連著吃了兩巴掌的面頰,留下五道鮮紅的腫脹指印,嘴角也慢慢地滲出了一道血絲。

“朱霽月,你動我蕭永嘉的女婿,我來,賞你幾個巴掌,不過是教你往後如何做人!”

“打你,我都嫌汙手!”

“你給我記著,若叫我知道還有下回,就不只是幾個巴掌如此簡單了!”

“我蕭永嘉是無用,但對付似你這般蕩.婦,還是綽綽有余!”

蕭永嘉說完,抽出一塊潔白的絲帕,擦拭過自己也變得微微腫脹的手心,擲在地上,再不看朱霽月一眼,轉身而去。

鬢間一雙鳳頭步搖,隨她步伐亂顫,瑟瑟作聲。

朱霽月捂著自己那側腫脹的面頰,睜大眼睛,死死地盯著前頭婦人離去的背影,忽然冷笑。

“蕭永嘉!你不過也就只一個不得丈夫歡心的棄婦罷了!在我面前,你抖什麽威風?知不知道旁人在背後如何譏笑你的?是,我是蕩.婦,丈夫也不是我的,但起碼我如今過得快活!瞧瞧你自己……”

她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蕭永嘉的背影,嘴裏發出嘖嘖之聲,搖頭。

“人前打扮得是光鮮亮麗,只怕到了晚上,屋裏撒豆子叫你撿都不夠熬吧?當初你仗勢,壞我婚姻,奪了高嶠,如今怎樣?他碰都不碰你一下。在他眼裏,你不過就是個蛇蠍心腸的無知妒婦!你除了一個虛號,你還剩下了什麽?”

蕭永嘉恍若未聞,繼續朝外而去。

“當年若不是你橫插一杠,原本是我朱家和高家聯姻的!你搶了高嶠,害我嫁了如今這個廢人!你害我一生,我對你一直忍讓,你卻還步步逼進,這些年來,處處針對於我!”

“蕭永嘉,你丈夫因當年邵玉娘投江而記恨於你,和你不合,你怨我做什麽?也是老天有眼,報應啊!叫我早早就看到你落到了今日地步!不止報到你身上,還報到了你女兒身上!你來呀,有本事就殺了我!否則我就是要看你笑話!日日笑,年年笑,笑你這輩子如何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