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忘了將來,忘了過去,卻沒有忘記你的姓名(1)

江南城的車子還沒開到大院門口,警衛就已經自覺的放了行。陶夭夭暗忖江南城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讓他的拉風跑車跟掛了軍用牌照似的暢通無阻,這也是她為何每次回家都和江南城約好一起的緣故。如果打出租,大院裏的一長段路顯然是需要她自己走的。

兩人從小便一起在大院裏打鬧撒野著長大,對於這裏沒有絲毫陌生感。偶爾回來,感念的也不過是自己的變化。

江南城把車停在了陶家舊宅門口,同陶夭夭一起進了院落。

“你不先回家?”陶夭夭看向跟她一起下車的男人,眉目帶笑。

“先去看爺爺吧。”江南城隨口回道,“我給我家老太太匯報過了。”

陶夭夭了然的點點頭,環顧四周的一草一木。

寬敞的大院裏搭著古舊的白漆木架,色彩已經剝落,蔥蘢欲滴的葡萄藤蔓卻如新生長,宛若順勢傾瀉的瀑布。而果實,還要等上一段時間才能嘗到。白墻紅瓦,就連每一塊石磚上都留下過斑駁的曾經,似乎還能憶起那一雙小臟手拓印在墻壁的痕跡。青色石缸裏早已沒了童年記憶中的紅色鯉魚,卻依稀可辨那缸底的青潤苔蘚,好像靜默生長了數千年。

“今年的杜鵑花倒是開得比往年旺。”陶夭夭隨手摘了朵故作恣意的插在頭上,笑眼彎彎的回頭望。

江南城眯了眯眼角,看著前方半步的女人。

她幾乎見證了他所有的成長歷程,穿開襠褲的、剃鍋蓋頭的、握著一根筷子叼炸醬面的、滿臉臟兮兮哭著鼻涕的、害怕挨打跟媽媽撒謊的、偷偷藏起一包“熊貓”學抽煙的…所有的他她都見過,對她而言,他沒有秘密,反之,亦然。

可是,眼看著她的生活中突然多出個容斯巖,江南城覺得這種原本牢靠得堅不可摧的平衡關系一下被打破,變得脆弱不堪起來。他有些不樂意,或者,只是不習慣。

陶夭夭這個女人,早晚會嫁人的,他早晚都要徹底習慣。

江南城心中暗忖,眉心不自知的蹙了蹙。

“你這孩子,一回來就搞破壞。”劉儀看到女兒隨便折了花,張口埋怨起來,轉而沖著江南城眉開眼笑,“小城來啦,真是好久都沒見到了。”

眼見媽媽對兩人的態度過於迥異,陶夭夭似有不滿的撇撇嘴,聽到一旁江南城大尾巴狼似的恭敬回答他最近有些忙,是有段日子沒回家看看了。

發現自己完全被忽視,陶夭夭不甘心的嘟噥道:“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媽,這可是您教我的呀。”

“你這孩子。”劉儀故作生氣,“怎麽不記得我教你的前兩句?”

陶夭夭狡黠的吐了吐舌頭,挽著劉儀的手臂就往屋裏走,“哎呀,我當然謹記劉主任的教誨,終生不忘。”

隨即搖頭晃腦的背了起來,“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嘛。”

“那就抓緊時間給我找個好女婿回來!”

陶夭夭下意識的搔了搔鼻尖,隨口換了話題,“誒,陶振川同志怎麽不在啊?”

劉儀也沒揭穿女兒的心思,白了她一眼便沒好氣的說:“你爸和你童叔叔去釣魚了,聽說你回來,正往回趕呢。”

“唔,那我又有口福了呀!”陶夭夭一臉激動,討好似的說,“爸跟我有心靈感應,知道我想吃魚了。”

劉儀故作不耐的扯掉女兒撒嬌似的攀附,招呼著江南城隨便坐,一面自行進了裏屋。再次出來,手中已多了一個小物件。

“媽,您看咱娘兩之間還搞這些虛的做什麽?”陶夭夭伸手接過媽媽遞來的紅色紙包,笑得一臉諂媚,“您老能記得我的生日,我就已經很高興了,還送什麽紅包呀!”

“什麽紅包?”劉儀憤憤的戳了戳女兒的腦門,一臉嚴肅,“這是我專門在普陀山上給你求來的姻緣符!”

“…”

“本來方丈大師還開示說,每天早晚念七遍‘觀世音菩薩普門品’便定會求得好緣分,可是我琢磨著你肯定沒那心勁兒,還是算了。”劉儀恨鐵不成鋼似的搖搖頭,隨即擺出一副不容置喙的表情來,“所以,你以後就把這個符給我好好帶在身上,不許丟了!”

“媽…”陶夭夭欲哭無淚,隨手從茶幾上撿了顆杏子塞進嘴裏,“您老到底是有多怕我剩在家裏拖累您啊?”

“你這孩子,我還不是為了你好?”劉儀充滿寵溺的瞪了女兒一眼,隨即笑眯眯的看向一旁看熱鬧的江南城,“夭夭就是這樣,多大了還不懂事,都讓小城笑話了。”

“陶姨,您對夭夭真好。”

江南城立馬欠了欠身子表明立場,眼中虔誠的閃動著羨慕嫉妒恨的光芒,仿佛剛才幸災樂禍笑得直發抖的人壓根不是他。

“你看,小城都明白我的苦心。”劉儀似是欣慰的找到了擁護者,面目突然變得和藹可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