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2/3頁)

李國建嘆口氣:“嗐,別提了!跟大偉他們在錢櫃,為一妞兒和一外地傻×打起來了,110來了,別人沒事,拘幾天都放了,就從我身上搜出一把改裝過的霰彈槍,得,私藏武器,就這麽進來了。”

他嘴裏提到的“大偉”,就是湛羽出事之後跑得無影無蹤的劉偉。嚴謹心裏一動,假裝不經意地問他:“劉偉跑了你知道嗎?”

李國建愕然張大嘴:“大偉跑了?跑哪兒去了?”

嚴謹搖搖頭:“不知道。”

“大哥知道嗎?”

“你大哥也躲起來了。”

李國建一拍大腿:“我就知道,這小子早晚得出事。我早跟大哥說過,他手太黑,遲早會捅出大婁子連累大哥,可大哥不聽,瞧瞧,事兒來了吧?”

聽話裏的意思,他是劉偉潛逃之前進的看守所,對此事並不知情,嚴謹立刻失去和他攀談的興趣,又躺倒在鋪上吞雲吐霧,連著抽了四五根煙才過癮罷手。

吃完早飯,是例行的學習時間,也就是大家坐在鋪板上背《看守所條例》的時間。除了李國建幾個人可以在地板上隨意走動,其他人必須一動不動地坐在鋪板上。其中只有一個例外,自然還是嚴謹。

在度過應激期最初的憤怒與焦慮後,生理需求便重新占了上風。他感覺又困又乏,可是又睡不著,主要是因為餓,餓得腸胃火燒火燎,餓得眼冒金星。算上昨晚的十二個小時,他已經八十四個小時沒有好好吃東西了。可在看守所,不到飯點兒還真找不到可以果腹的食物。人要有過這樣的經歷才會明白,能夠隨心所欲自由自在地吃東西,也是一種幸福。此刻他只能躺在通鋪上,一邊度時如年等待午飯的時間,一邊算計著何時才能離開看守所。按照他的估計,專案組上午八點半上班,十點之前應該就把他被刑拘的消息通知家屬了。家裏若找人協調,再走走必要的程序,最早也得傍晚時分才能出去了。

午飯時李國建居然弄來一碗紅燒排骨,據說是從食堂的幹部灶搞來的。嚴謹見肉大喜,拍著他的肩膀贊道:“好兄弟,回頭一定跟你大哥說,好好提攜你。”

李國建說:“提攜我可不敢想,您若出去了能給大哥捎個話兒,讓他找找關系,等我庭審時能減個一年半載的,我就給您老燒高香了。”

下午的放風時間,嚴謹沒有出去,想抓緊時間打個盹兒,剛迷糊著要睡過去,聽見鐵門一陣響,有人在門外喊:“0382號。”

嚴謹一個激靈,像豹子一樣躥了起來。這是他一直在等待的聲音,但沒想到會來得這麽早,謝天謝地,他終於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門打開,一個幹警站在門外,對他說:“出來,有人要見你。”

嚴謹趕緊整整衣服,將上衣和褲子上的皺紋都抹平了,跟在他身後穿過一道道鐵門往外走。走著走著,他發現方向不對:“喂喂喂哥們兒,咱們不是出去嗎?怎麽往辦公室的方向去了?”

幹警回頭看他一眼:“你對這兒倒門兒清!進來幾回了?誰告訴你要出去?是我們所長要見你。”

嚴謹皺皺眉,糾結了一下又放開了。也許是出去前有些話要跟他私下說,或者有些必要的手續要辦,這也合乎情理。

然而在所長辦公室,等著他的不僅有看守所的所長,還有市局專案組的一個警察。所長對他十分客氣,專門用待客的茶杯沏了清茶相待,但他說話的內容卻是嚴謹不愛聽的。

他說:“專案組的同志說了,案子尚未查明,估計你還得在這兒待上一段時間。缺什麽需要什麽,都可以告訴帶組的幹部,也可以讓他們轉告我。如果想換監室呢,也可以提要求,我們會考慮。”

嚴謹一聽就火了,噌一下站起來。嘴張了張,可是沒發出聲音,又直挺挺地坐了下去。幾乎就在怒氣噴薄而出的瞬間,他控制住了自己。嚴謹脾氣暴躁,可是並不莽撞,而且極識時務,明白自己假如還需在看守所裏待下去,這火氣就萬萬不能沖著所長去。他在沙發上坐直了,雙手扶著膝蓋,眼望前方,正是軍姿裏標準的正襟危坐。為了咽下過度的失望,用力過度的牙咬肌,給他的臉頰上添了一個奇怪的棱角。

專案組派來的警察,是一個年輕的警察,嚴謹從沒有見過。他從頭至尾沒有說話,見嚴謹坐下了,方取出一個沒有封口的白信封,說是替首長轉交。

嚴謹接過信封,將邊邊角角都捏了一遍,確認裏面只有一頁薄薄的信紙,才抽出內瓤。紙上只有八個字,筆畫大開大合,嚴謹認得出是父親的筆跡。

那八個字是:相信政府,安心配合。

嚴謹盯著這八個字,來來回回看了很久,也不明白這八個字到底傳遞了什麽信息。是讓他安心,相信一定會沒事,還是告誡他謹識時務一切小心?對父親的為人,嚴謹再熟悉不過。官場浸淫幾十年,幾次沉浮,什麽場面都見識過,他才不會僅為顯示自己的高風亮節而寫一句廢話。但有一件事嚴謹非常清楚,那就是今晚他還得留在看守所,肯定是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