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3頁)

嚴謹將酒瓶揣回兜裏,雙手上上下下把一張臉揉搓了無數遍,內心交戰激烈,不知是否能把湛羽最後一晚的情景告訴她。猶豫半天,他決定只告訴她部分真相。他擔心季曉鷗一旦知道那晚的真相,在湛羽明確示警的情況下,他居然見死不救,恐怕下面的局面就不是她再扇他一嘴巴那麽簡單的事了。

想到此,他期期艾艾地開口:“我知道是誰幹的。”

季曉鷗渾身一抖,驀然擡起頭:“你說什麽?”

“我大概知道是誰幹的。”

季曉鷗伸手一把抓住他的小臂:“誰?誰?”

“一個拉皮條的,叫劉偉。”

季曉鷗的指甲幾乎掐進他的肉裏:“為什麽?他為什麽要害湛羽?”

“湛羽上了他的女友。”

季曉鷗眼神絕望:“那就值得殺人嗎?還要這樣滅絕人性地碎屍?”

“個人價值觀不一樣,也許他覺得值。”

“他在哪兒?你跟警察說了嗎?”

“一聽到風聲他跑了,我正差人到處找他呢。”

季曉鷗手指用力:“為什麽不報警?”

嚴謹被掐得齜牙咧嘴,吸著冷氣道:“我剛說了,正差人找他呢。我都找不到,你以為警察就找得到嗎?”

季曉鷗死死盯著他,看了他好久,慢慢放開手說:“坦白說,我相信警察勝過相信你。”

這話讓嚴謹實在傷心。每次面臨信任他還是信任他人時,季曉鷗選擇的都不是他。她不能像其他姑娘一樣給他足夠的崇拜和情愛也就罷了,可她連這麽一丁點兒的信任都吝嗇給他。他點點頭,帶著一點兒絕望後的賭氣:“行,我去公安局,這就去。不過你可想好了,湛羽的學校和父母不一定知道他做過什麽事,警察一介入,就全部公開了,以後都知道他做過MB,他父母在親戚朋友面前還怎麽做人?”

他說的的確是個問題。季曉鷗不能確認,已經瀕臨崩潰邊緣的李美琴,還能不能再接受同樣沉重的打擊?她閉上眼睛想了半天,輕輕嘆口氣:“公安局正在調查他的社會關系,就算你不說,他們順藤摸瓜,遲早也會知道這一點對不對?”

嚴謹也想了想,相當認真地回答:“理論上是這樣的。”

“對不起。”季曉鷗說,“請把你知道的告訴警察,等抓到兇手破案的那天,我給你補償。”

嚴謹一下打起精神:“你怎麽補償我?”

季曉鷗脫下手套,將手放在他的手心裏:“這一切雖然很糟,卻讓我看明白,拿不確定的未來犧牲現在的快樂,是件多傻的事兒!我們誰也不會知道,自己會在哪一天以哪種方式結束,對吧?”

她說得認真,嚴謹卻聽得糊塗,可今天不比往日,非常時刻他沒敢犯貧,只是握起她的手,將手心貼在自己的臉上來回摩挲著。醫院走廊上時有病人和護士走過,季曉鷗想把手抽回來,嚴謹卻握緊了不放,兩個人較了一會兒力,季曉鷗先放棄了,任憑他把自己的右手包裹在他的手掌裏。

值班醫生直到十一點多才現身,聽完季曉鷗的要求便一直搖頭,說這會兒就他一個值班醫生,不能出診。季曉鷗賠著笑臉繼續央求,一旁嚴謹聽得不耐煩起來,推開季曉鷗對醫生說:“那就麻煩你給開點兒葡萄糖和鎮靜劑吧,小老百姓命賤,不敢勞您大駕。”

季曉鷗急得推他:“你胡扯什麽呀?就算開了藥你會打點滴嗎?”

嚴謹一甩手:“你怎麽知道我不會?”

拿著藥出了社區醫院,嚴謹又開車帶著季曉鷗去附近的藥店買了藥棉、碘酊、膠布、繃帶、止血帶,以及一次性輸液器。

抱著這一堆東西,季曉鷗還是半信半疑:“我說,你到底行不行啊?”

嚴謹回答得簡單:“我練過。”

“你練這個幹嗎?你在活人身上操作過嗎?”

嚴謹再次不耐煩:“你怎麽這麽啰唆?這事兒有多難啊?我告訴你,就是‘心穩手穩’四個字。這四個字對我那還不是小菜一碟嗎?”

湛家十幾個親戚,嚴謹只見過湛羽的父母,還是在一種非常尷尬的場合下見過。可他天生具有一種我行我素的穩定氣場,在十幾雙陌生人半信半疑的目光逼視下,他也能保持一切行為合理正常。

輸液瓶倒掛在床頭支撐蚊帳的竹竿上,季曉鷗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排出輸液管中的氣體,卷起李美琴的衣袖,像一個真正的護士那樣,紮止血帶,啪啪拍打著她幹瘦的手背,好讓血管凸起,再嫻熟地消毒,針尖斜面向上斜斜刺入皮膚,這一刹那季曉鷗緊張得幾乎屏出呼吸,片刻的凝滯之後,回血室內迅速湧入鮮紅的血液,然後輸液瓶裏的液體開始一滴滴流下。

嚴謹居然一針搞定了!

用膠布固定針頭,調節好輸液的速度,他走到門外的走廊上抽煙,季曉鷗追出來,幾乎滿腔仰慕地問他:“嚴謹,這世上還有你不會做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