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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陳家駒,是一件一意孤行的事情。

蘇小染這樣沒完沒了的暗戀著陳家駒,把整個七月的合歡都看落了。他們畢業了,陳家駒去了重慶,而蘇小染落榜,於是復讀。

蘇小染在曾經的合歡樹下淚落如雨,陳家駒如果看得到,必會看到蘇小染日記中陳家駒的名字,一串串,翻過一頁又一頁。如果沒有陳家駒,蘇小染也許會考上大學,但因了陳家駒,蘇小染落榜,躲在屋子裏把書都快翻爛,那一年,蘇小染發誓只去重慶,哪怕考得成績再好。

又是七月,蘇小染終於如願以償,坐上重慶火車時,蘇小染只有一種想法,她要找到陳家駒,她要告訴陳家駒,蘇小染有多愛陳家駒。

老鄉會,大家介紹新來的蘇小染,陳家駒坐在角落裏,和一個女生正在翻看手機短信,陳家駒擡起頭來時,蘇小染正傻傻地看陳家駒。

歡迎你,青怡,陳家駒說。

蘇小染笑了,陳家駒,蘇小染叫著陳家駒的名字,我不叫青怡,我叫蘇小染。蘇小染再次重復自己的名字,是的,蘇小染太平常了,陳家駒把蘇小染當成了甲或乙,A或B,但蘇小染不是,她是那個在日記中寫滿陳家駒名字的蘇小染。

哦,蘇小染。陳家駒輕輕說。

有人開始唱歌,那個漂亮的長發女生拉著陳家駒跳舞,他們很般配,仿佛天造地設,這是怎樣的良辰美景,但一切與蘇小染無關。

旁邊的老鄉告訴蘇小染,那個女生是上海的女孩子,不是他們的老鄉。

那她是誰?蘇小染明知這樣問如針在心,蘇小染隱約預感,陳家駒已經旁落他人。

果然,他說,陳家駒的女友。

蘇小染笑著,心沉下去,一直沉,沉到見不到光亮的城裏。這重慶,這江城,這美麗的重慶,從此變得破碎而完美。

蘇小染來遲一步。

但他們時常見面,天津的同學會總是很熱鬧。何況陳家駒又喜歡熱鬧,他們一起去沙坪壩,一起去白公館渣滓洞。陳家駒和她攜手而行,背著她的包扶著她的腰,她尖叫著巧笑著,無論春夏秋冬都穿著裙子;而蘇小染從來都是只穿褲子的女生,自己背著大包往前走,有時,還會幫陳家駒們背著包。

陳家駒誇蘇小染,真能幹。

這句話,多麽讓人心酸。

他們唯一的身體接觸是陳家駒喝醉,陳家駒拍著蘇小染的肩膀說,蘇小染,好哥們。

那輕輕地一拍,多麽讓人心醉心碎,多麽傾城!蘇小染注視著陳家駒,那樣熱情而絕望,而陳家駒自說自話,說蔣珊珊的虛榮,說她多麽迷戀那些奢侈的東西,鞋子有幾十雙,毛衣有無數件,陳家駒設計軟件賺來的錢她會一天內花光。

蘇小染多麽心疼陳家駒,陳家駒比從前瘦了,寬大的襯衣飄來蕩去,蘇小染喜歡陳家駒穿那件麻的衣服,白色,有暗暗的黑色紋路,米色的長褲,在重慶的街頭,陳家駒是多麽傾城的一道風景。而黯淡如蘇小染,卻如一個沒有變成蝴蝶的蛹,蘇小染膚如小麥,沒有珊珊的光滑細膩,蘇小染這樣普通,甚至不是一朵野百合。

但野百合也有春天,沒有想到學生會主席給蘇小染發短信,他說,蘇小染,我們一起去看《甜蜜蜜》吧,想讓蘇小染坐在自行車前面。

那時,如果女生坐在一個男生自行車前面就是他的女友了。這在重慶,是一條誰都知道的約定,蘇小染回了他的短信,多謝,但蘇小染還是想坐在陳家駒的後面。

如果沒有遇到陳家駒,如果心裏沒有陳家駒,蘇小染是會坐到他的自行車前面去的。因為,他家世良好,有清秀的面容,他喜歡學法語,母親曾在法國留學,他喜歡畫畫,會寫詩,在女生眼中,他是那樣優秀的男子,蘇小染的拒絕讓所有人不理解,連蘇小染自己亦不理解,追求蘇小染的男生,他算翹楚。

可蘇小染那樣輕易地拒絕。

幾個月之後,已經有女生坐在他自行車前,同蘇小染擦身而過時,他笑著揮手,而蘇小染站在風中,只想到陳家駒。

如果是陳家駒說,蘇小染,來,坐在我的自行車前,蘇小染會怎麽樣呢?

蘇小染會傻傻地坐上去,如電影一樣,飛散著頭發,轉過頭輕輕問陳家駒,陳家駒,這是真的嗎?

這不會是真的。

因為坐在陳家駒自行車前面的是蔣珊珊。

陳家駒只有喝醉了才會來找蘇小染傾訴,蔣珊珊又去跳舞了,她永遠是學校裏的舞後,花蝴蝶一樣,飛來飛去,陳家駒不喜歡她這種性格,卻又無能為力。

陳家駒解釋說,珊珊什麽都好,只是任性撒嬌,而且揮金如土,這點,太似陸小曼。

那陳家駒是那忍辱負重的徐志摩嗎,為了給蔣珊珊買那件裘皮大衣,整個寒假陳家駒沒有回家,打了好幾家工,整夜整夜做軟件,陳家駒賺了五千塊,然後說,終於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