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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背影那麽孤單,從小他就是個孤單寂寞的男孩兒。有的人天生是孤單的,他就是。有的人天生是貴族,他也是。

他甩了一下頭發,頭發很亮,他的腿細而長,不像我發了胖,連腿都胖了一圈,我的小肚腩也出來了,我學會了說謊,即使對他,可他從來不撒謊,即使不愛。

我還是哭了。我總以為如果有一天我們離別哭的人會是他,但沒想到會是我,我蹲在機場大廳,像孩子一樣地哭了。

我知道小寬再也不會回來了,從他一走我就知道。

他沒有再和我聯系。

一年之後,和我聯系的是他的姐夫。

他姐夫說,他手機裏只有一個電話號碼,我想,這個人應該是小寬很重要的朋友吧。

他在美國沒有去讀書,做了一個餐館,生意清淡。後來又和姐夫借錢搞期貨,賠得厲害,他去過幾次拉斯維加斯,手氣不好。

最寒冷的冬天,他開車在美國的高速公路上去看美國最著名的國家公園——黃石公園,車速太快了,他撞到了一輛卡車,鉆到了車底下,人當時就完了。

只有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對這個世界很失望,從來到這個世上之後,他沒有找到讓他開心和快樂的事情,我們都不是。因為我們總是懷著世俗的心,而他沒有,他一直像個單純的孩子一樣,結果四處碰壁。

是我去美國把他的骨灰帶回來的。顏卿說,你和他什麽關系呀這麽用心?我罵了她,說她惡俗,她怎麽能理解小寬呢?

我把他安葬在一片曠野中,這應該是他喜歡的。太熱鬧的公墓他肯定不喜歡,大海又過於漂蕩,那樣的命運我不肯讓他來生再來。

那天下午,我一個人在曠野中坐了好久,抽了一包煙,我不想掉眼淚。因為小寬始終認為我是個堅強而流氓的男人,他說就喜歡我那野氣和流氓樣子。

我告訴了小寬一句話,我說,親愛的小寬,我一直不肯承認,我是那麽在意你喜歡你。是的,我喜歡他,發自骨子裏的喜歡,這和男女沒有關系,和風月不著邊際,是一個靈魂對另一個靈魂的喜歡,我喜歡這樣單純而幹凈的人。

盡管我知道我永遠做不了這樣的人。

那天我一直待到天黑。

抽完最後一支煙我站了起來,我說,再見,我的兄弟。

我感覺有什麽東西從眼裏出來,濕濕的,涼涼的,我抹了一把。哼著《布拉格之春》走了。

《布拉格之春》,那是小寬最喜歡拉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