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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來,除了有一張美麗的臉外,這個顏卿是很普通,很俗氣的那種女人——戴著滿手的裝飾品,耳朵上打了很多的洞,抽煙,喝酒,唱著小曲。我郁悶到極點,千挑萬選,這就是小寬找回來的女人?

我很失望。

我也終於明白了一件事,誰欠了誰的這是一定的。

小寬就欠了顏卿的,當他和我說要開夫妻店時我明白了他的意思,雖然他是很尷尬地和我說的,我並不怪他,這不是他的主意,一定是那個顏卿的主意,自從我第一次看到他,我就知道小寬完了。

搭了近二十多年的夥散了架,我把店裏的生意全部交了出來,本來就是小寬投的資,現在,應該還給他了。可我知道,這是那個女人的主意,與小寬無關,我不明白小寬為什麽會迷上她,這讓我感覺驚訝不已。臨走告訴小寬,小心你身邊這個女人,她會吃了你連骨頭都不吐。

小寬笑著說,不會不會,她是我等了又等的那個女人。

那時小寬把顏卿看成聖母和仙女,他並不知道顏卿是從東北來的小姐,結過兩次婚,臨來北京之前,做了處女膜修復手術,當然,後來他知道了,可一切已經晚了。

人家就是沖著他的錢和他的人下手的。

他們很快結了婚,然後不幸的事情接踵而來。先是小寬的姐姐在美國做生意賠慘了,再是他父母從軍隊上退了下來,好像兵敗如山倒一樣,他沒有經營理念,財政大權又讓顏卿搶了過去,當三年之後他們離婚時,他變得一無所有,而且還讓顏卿給他戴了綠帽子,那時他才知道顏卿比他大三歲。我見到他時,他正在一家夜總會拉小提琴,他說,除了拉小提琴,他什麽也不會。甚至,他連花錢都不會。

我真想抽他,他真是讓顏卿吃了他沒吐骨頭。可他並不說顏卿的不好,他說,顏卿是個精明的女人,釣了一只大金龜,只能說人家聰明,別的,不好說。

他還是長得那麽年輕憂傷,一點也不見老,看著就和二十三四歲的人一樣,他依然沒有錢的概念,好像當年那個一擲千金的人是別人,根本與他無關。

現在的小寬,一天吃三袋方便面,他不抱怨,依然把小提琴拉得有聲有色。

我嘆息了一聲,終於明白那些女人為什麽能如此迷戀他。

能活到這種境界的男人,有幾個?

我開始單飛,離開了小寬,手氣不好,做什麽賠什麽,有時候即使看到馬上賺錢的生意,可是第二天,卻又賠掉了。

我往返於中俄邊境之間,折騰一些油畫,把俄羅斯的一批名人字畫倒騰到國內來,我以為這是一筆大生意,貸了三十萬塊錢,結果那批字畫幾乎全是假的,我賠掉了腦袋,顧不得小寬了,他離婚了,他如何了,我統統都不知道了。

直到有一天在街上遇到他,他瘦了,更蒼白了,身邊站著一個高個子女孩子,然後他介紹說,我女友,再指著那個女孩子,你叫他哥就行。

他總是這樣,有很多女孩子前仆後繼地喜歡他。

我心情不好,擺了擺手就走開了。

小寬後來請我喝酒,他現在和我一樣,一無所有,被顏卿榨幹了骨頭。可是他現在身邊又有了一個這樣漂亮的女人,小寬說,一個女大學生,在酒吧裏打工,非要跟著我。

我說你小子命真好,走到哪裏都有桃花運。過了不久,女大學生來找我,哥,她叫我,你給我說說情,問問小寬我哪裏不好,我改。

即使小寬變得一無所有了,我還是嫉妒他,我有點醋意地說,你為什麽那麽愛他啊?

她說,你沒有覺得他很迷人嗎?他額前的散發垂下來時我動心死了,真的,沒有一個男人像他一樣讓人這麽動心,你知道張國榮嗎?他比張國榮還有氣質!

我說知道嗎小寬大家都說你像張國榮,他笑笑,我才不像誰呢,我就當我自己。

他和女大學生同居了,女大學生天天下了課跑到家裏來給他做飯,不辭辛苦,我見到他們一起去買菜,看著很般配。

如果女大學生畢業後他們結了婚,我覺得這結果真是不錯,可事情遠遠沒有我想象得那麽順利,小寬忽然想出國,他的姐夫給他發出了邀請,讓他去美國。

太悶了,他說,我想去國外讀讀書。

他又負了一個癡情的女子,女大學生哭了又哭,但沒有人能攔得住他,在一個美好的春天上午,他上了飛機。

是我送的他,他說想抱我一下。

這是二十幾年來我們第一次身體接觸,我們輕輕地擁抱了一下,我感覺到來自身體深處巨大的震撼和幸福。從前我特別看不起那些有曖昧傾向的男人和女人,但我們抱在一起時,我竟然覺得和他應該是一體的,難分難舍。

我想哭,但卻做出了笑的姿勢,我們揮別,他進了安檢,沒有回頭。這一走,我再也沒有見過小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