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誰更重要(第4/5頁)

“陸景行?”懷玉看了他半晌,終於忍不住喊了一聲。

漆黑的睫毛輕輕顫動,陸景行半睜開眼,還沒看清床邊這人,唇角就先勾了起來:“你命也真是大。”

聽他聲音都沙啞得很,懷玉輕吸一口氣,喉嚨有些發緊:“我命大,你怎麽就弄成這樣了?”

“運氣不好而已。”他眯眼,“我沒料到你家皇弟已經狠到了這個地步。”

他回京找人,皇帝竟直接在滄海遺珠閣設埋伏等著他,想活捉。那麽大的陣仗,想也知道他一旦被捕,就成了牽制丹陽的籌碼。

好歹姐弟一場,丹陽本也沒打算再插手皇族中事,結果他還這般咄咄逼人。

輕輕搖頭,陸景行道:“真不是個善類。”

李懷玉抿唇,看了看他衣裳上滲的血,問旁邊的招財:“刀傷?”

招財點頭:“三處刀傷,沒傷著要害,但失血過多。”

“藥呢?喝了嗎?”

“已經喝過了。”

問完這些,懷玉沉默了,盯著被子上的花紋,眼珠子微微動著,臉上沒什麽表情。

招財覺得奇怪,一般來看病人的人,多少都會叮囑兩句,哪怕是廢話,也顯得對病人關心不是?可這位主子,跟他家公子關系那麽好,怎麽話就這麽少呢?

陸景行看著她,輕咳兩聲低笑道:“招財,你先帶他們出去見見就梧。”

“哎!”

門一開又一合,屋子裏只剩了他們兩個。

陸景行好笑地道:“你愧疚個什麽勁兒?”

“很明顯嗎?”懷玉扯了扯嘴角。

陸景行嘆息:“祖宗,我還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傻兮兮地咧著嘴笑了笑,懷玉道:“也是,你都不知道給我收拾了多少回爛攤子了,每次我都麻煩你,不是害你破財就是害你遭難,你每次勸我,我都覺得自己想的才是對的。”

越說聲音越小,她覺得鼻子和喉嚨都酸成了一團:“可我錯得真離譜啊,從懷麟到江玄瑾,我沒一個人信對了,還把你連累成了這樣。”

她一直不敢去仔細想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一直不敢,恍恍惚惚地混著日子,就當自己在做夢。

可陸景行衣裳上這紅色真刺眼,刺得她回過了神。

昔日她最疼愛的弟弟,殺過她一次,正在想方設法地殺她第二次。昔日她最深愛的男人,不信她的話,將救他的所有人都送進了大牢,那些人,都是她出生入死的摯友。

她到底在做什麽?她這一輩子,又到底是在活什麽?

“丹陽。”陸景行皺眉,“你冷靜點!”

“我很冷靜啊,你知道的,我最冷靜了。”懷玉乖巧地點頭,眼裏的淚珠卻是大顆大顆地砸落在他床沿,“我只是有點難受……”

難受得要不能呼吸了。

在大牢裏她還能分心去想怎麽逃,怎麽救人,可現在她坐在這裏,滿眼只有陸景行身上的血。

所有被壓著的痛苦都硬生生地翻了過來,她想逃都逃不了。

丹陽是個禍害,李懷玉是個騙子。她是個笑話。

自以為能匡扶社稷,保住幼主,像個傻子一樣樂呵呵地背著黑鍋,還說什麽“壞人比好人容易當”,她謀劃這麽多年,甚至舍了自己的姻緣,為的也不過是李懷麟能成一個明君。

可懷麟說,她殺了他的父親。

伸手捂著眼睛,李懷玉笑出了聲:“你說老天爺是不是看我不順眼?真那麽不順眼,一道雷劈死也就罷了,何苦這般費心?”

她愛之人皆恨她,她求之事皆潰塌,她壯著膽子賭一個花好月圓,也不過半載年華。

是犯了多大的過錯,才會得這樣的懲罰?

陸景行嘆息著伸手,碰了碰她的臉頰:“別哭。”

“我哭的時候,你別說這兩個字。”眼淚流得更兇,懷玉拿手背一下下地抹著,咬牙道,“越說越難受!”

“那該怎麽說?”陸景行勾唇,“罵你兩句?”

懷玉點點頭。

還真是頭一回遇見這麽奇怪的要求,陸景行想了想,毫不留情地啟唇:“你真是個不長眼睛的傻瓜瓢子!看男人的眼光這麽差,說你你還不聽,腦子喂豬了?”

李懷玉:“……”

陸景行理直氣壯地接著道:“你這人就是蠢,自個兒弟弟是個什麽性子,竟然還不清楚?他朝你撒嬌,你就真以為他是個小孩子啊?親兄弟明算賬聽過沒?更何況你還是在帝王家!”

“說實話。你哭起來的樣子特別醜,像個長歪了的倭瓜。我這兒還受著傷呢,你能不能善良點兒?”

深吸一口氣,李懷玉把剛剛的悲傷都咽回了肚子裏,眯眼捏了捏拳頭:“你想不想看看真正長歪了的倭瓜是什麽樣?”

不著痕跡地往床裏頭挪了挪,陸景行痛苦地道:“你有沒有人性?自個兒讓我罵,罵了又想欺負我這毫無還手之力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