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身入樊籠
佚王府的侍女,其實很自由。
只要服侍好殿下,其余就沒事了,所以殿下不在時,她們可以玩,可以鬧,甚至可以上房揭瓦。反正殿下寵著,不會責怪她們。
當然,她們也可以出門。
“青葵,你要出去?”風吟剛進府門,迎面碰上那個新人。
“嗯。”
“想去哪兒?”風吟微笑,親切問,“你新來乍到,地方不熟吧?我陪你去可好?”
“謝謝風吟姐關心,我只隨便走走,不用麻煩姐姐。”
好心被拒絕。
風吟也不生氣,仍親切微笑,目送青葵出門。
她會繼續秉持中庸,繼續在殿下身邊,不嫉妒,不詆毀,不為任何新人動搖她的姿態,哪怕這個新人再特別。
楚卿走在街上,也正想著風吟。
這個侍女很特別。
能留在王府三年,絕非一般女子。
宇文初是什麽人?為了他的偽裝,任何潛在的麻煩,他都會毫不留情去掉。
而一般的侍女,總有一些小性兒。
恃寵而驕、得寸進尺、撒嬌粘人、弄小心眼兒,這些都很常見,可這些都會成為麻煩。
所以一旦出現苗頭,他會立刻無情遣散。
這是王府侍女如流水的成因,也是佚王風評差的根源。
除了風吟。
能一留三年,說明她很聰慧,很懂事,很會拿捏分寸。能讓宇文初覺得,她絕對不成麻煩。
可以做到這一點,連楚卿都訝然。
風吟這個女子,是天生的暗部材料,讓她起了憐才心。
她邊走邊想,來到昌平街口。
本該拐進街口,在小茶館買個包子,傳個暗信兒。可她並沒進去,徑直路過街口,繼續往前。
因為,她發現有人跟蹤。
從佚王府外第一條街,跟蹤就開始了,一直跟到這裏。
她不動聲色,悠然緩行,像個平常少女,買只糖葫蘆,摸摸衣料子,駐足於賣水粉的攤前。
“姑娘,買盒胭脂吧!新顏色,皇後都用這種!”攤主口沫橫飛。
她一笑,卻拿起個小銅鏡。
“姑娘有眼光!這是新雕花,公主都照這個!”攤主不遺余力。
“真的?”她對鏡照影。
菱花光鑒。
鏡中映出身後的街,兩個人立在街邊,像友人偶遇閑聊。但他們的目光,卻總瞟向她這邊。
“真的!我二姨的小叔的舅爺的堂妹的幹閨女,就是宮女,專門伺候公主!這花樣子,就是從皇宮出來的!”攤主唾沫星子亂噴,越說越離譜。
“那好,我買了。”她笑著說。
街盡頭有個長巷。
她吃著糖葫蘆,捏著小銅鏡,優哉地走了進去。
巷子又長又窄,兩邊有幾小戶人家,全都關著門。
夕陽斜入,巷內半明半暗。
她忽然停下了。
對面出現一個人,青衣鬥笠,正看著她,眼神很冷。她回過頭,身後也有一個人,一樣冷冷看她。
她眨眨眼,笑了:“光天化日下,要搶人糖吃麽?”
“不要糖,要命!”
命字剛出口,青衣人就動了。
兩條青影像兩抹流光,倏忽至她跟前,白刃閃閃,直迫眉睫。她被前後包夾,已沒有退路。
她也沒退,只是一旋身。
叮叮當當!
如同流光包裹中,起了一陣旋風。
旋風停了,流光散了,白刃被蕩開,兩個青衣人持劍後退。而她手執菱花,含笑立在當中。
菱花鏡面上,劍痕交錯。
她垂眸瞄了下劍痕,搖頭說:“弄壞我東西,要賠的。”
話音未落,她擲出銅鏡。
嗖——
菱花帶風,襲向青衣人,中途方向數轉,如落葉般飄忽無定。這一擲的手法,竟罕見的怪異。
青衣人一驚。
兩個人同時出手,可對面已不見人影。
人影快過了那一擲,已閃到他們身後。後發先至,她雙手齊出,擊在兩個青衣人腦後。
撲通!
青衣人倒地。
咿呀——
偏巧在這時,有一扇門開了。巷子中一戶人家,剛好此刻開門。出來一個婦人,還有一個孩子。
母子瞪大了眼。
他們眼看這一幕發生。那兩個人倒在她手下,動也不動。
“殺人了——”
婦人嚇壞了,跌在地上,聲音都變了調。孩子已嚇傻,瞪大眼看她,呆呆愣愣。
她不由蹙眉。
“你們別害怕,我是公門捕快。”她走過去,輕聲說,“那兩個是壞人,我是抓壞人的。”
她說著伸手,輕撫那孩子。
“別碰小寶!”婦人忽然大叫,瘋了一般撲過來,死死拉住她,“別碰我兒子!別碰我兒子!”
手臂被抓緊。
她不敢甩開,怕傷了婦人。可忽然,她感到一陣酥麻,從婦人抓的地方傳來,瞬間傳遍全身。
她晃了晃,軟倒在地上。
視線開始模糊,在完全模糊之前,她看見婦人的眼,眼中全是陰毒和得意。意識淡了,知覺淡了,她終於昏過去,什麽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