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黎明之祈 陷阱(第3/5頁)

軍方在告密者的通報下擒獲了叛亂組織的頭領。酷刑並未從囚徒嘴中掏出半點線索,卻引來了他們的同黨一次又一次地試圖解救,市政廳的縱火案正是其中之一。絕密關押拷問過後,法官宣判公開施以火刑,誰也不敢保證叛亂者是否還會制造意外。

悲傷和憤怒彌散在人群中,作為一座半數子民皆是礦工的城市,許多人對這場失敗的動亂同情而不甘。人群仇恨告密者、敵視貴族,在森然威壓下又無法反抗,唯有以祭奠般的痛苦等待火刑的到來。

堆積的柴薪形成了一道半人高的墻,隔絕了火刑柱與人群。囚犯被沉重的鐵鐐鎖在鐵柱上,等待著儀式化的判決。戴著銀色假發的法官誦讀著審判書,大聲宣示著死囚的每一條罪名。

往常判決是儀式的高潮,每一句都能引發陣陣歡呼,此刻的回應卻是一片沉默。空前的靜滯帶來壓力,法官不由自主地加快語速,草草完成了宣判。

以火清除罪孽的傳統原始而野蠻,暴力殘虐,卻因有力的震懾及能給予受刑者無盡的痛苦而被一再使用。

淋上油的木柴極易燃燒,火在風的裹卷下飛速躥升,升騰出嗆人的濃煙。溫度越來越高,受刑者的衣服開始燒起來,由於嘴裏塞著破布難以呼喊,只有扭曲的面容顯示出他們的劇痛。

林伊蘭的臉白得透青,難以控制的心悸,使脊背一片冰涼。

盡管位置偏遠看不見受刑的場面,她依然忍不住顫抖。悄悄退後,避開下屬躲進暗巷,焦煳的氣息令她無法克制地嘔吐,直吐到胃裏只剩清水。她憎恨這種殘忍至極的刑罰,卻又無可躲避。

不知過了多久,彌漫的氣味漸漸淡了,林伊蘭擦了把臉,強迫自己走回原處。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火刑吸引,無人發現她的異樣。等了許久,終於等到市長與貴族離去,人潮散開,空蕩蕩的鐵柱上只剩下幾根焦黑的殘骨。

“長官,你臉色很不好。”離開了中央廣場,安姬低聲提示。

林伊蘭扣住了她濕冷的手,“我有點頭疼。”

“或者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稍後再回基地。”安姬好心地建議。

基地離城不遠,許多士兵結束任務後在城中流連,不願返回枯燥的軍營。難得有半天時間能縱情享樂,只要趕上晚間的點名,長官通常會睜一眼閉一眼。

林伊蘭確實不想回基地,放縱了一次情緒,“你帶他們回去。中尉批準了我的休假,這幾天交給你,有什麽事向中尉報告。”

“是!”被信任的喜悅令安姬臉微紅,軍靴一碰,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喧鬧的酒吧門一晃,進來了一位身著軍裝的年輕女郎。船形軍帽壓在發際,美麗的臉龐有些蒼白,姣好的身段裹在制服下,別有一種嫵媚糅合著英姿的獨特風情。

下午的酒吧寂靜了一刻,女郎走近吧台對酒保輕聲說了一句,須臾,一杯酒被推到她面前,她端起來啜了一口,芳唇一抿,圍在吧台邊的男人心都跳了一下。

女人單身來酒吧是不合適的,但軍服帶來了無形的屏障。軍隊橫蠻無良的種種行徑街知巷聞,特殊的身份更受警備隊的偏袒,平民多避而遠之。盡管美色誘人,垂涎的目光縈繞不去,卻無人敢上前搭訕。

熱鬧的嘈雜聲漸漸恢復。林伊蘭纖長的指尖劃著透明的杯沿,熱辣辣的酒液流過喉間,冰冷的身體漸漸暖起來。吐得太狠是不該飲酒的,但這樣能讓她稍稍好過一點,酒的味道壓下了舌根的不適。

亂哄哄的酒吧幾乎全是男人,偶爾有酒娘和妓女穿行其中,說著粗俗不堪的笑話,招搖地高聲調笑。覺察到她的視線,一個風騷妓女望過來,放肆地比了個低俗的手勢,引得周圍一陣哄然大笑。

林伊蘭沒再看下去,又叫了一杯酒。她不想回家,但除了營地之外別無去處,再喝一杯待心情平靜,她仍然得踏上歸途。

酒吧門一晃,又進來一群人,越發吵鬧起來。一色的軍服令人側目,被下屬簇擁在中間的戴納目光一瞥,勾起了意外的笑,摟著迎過去的妓女親了一口,在其豐臀上拍了拍又推開,擠到了吧台旁。

“真巧,你也會來這兒。”

眼看手要搭過來,林伊蘭退開一步,“您好,長官。”

其他士兵知趣地沒跟過來,在酒吧另一頭調笑。聚集的士兵引來了更多妓女,酒氣汗氣混著廉價的脂粉,熏得人透不過氣。

“想喝什麽,我請客。”一枚銀幣彈入酒保手中,戴納緊緊盯著她的臉。

“不必,我正要離開,祝長官愉快。”林伊蘭一口回絕。

“陪我喝一杯都不行?”

“我還有事,請長官見諒。”

“真冷淡,你是不是在德爾拒絕陪上司睡覺才被貶到休瓦?”戴納輕佻地褻問,不假辭色的疏冷讓他的欲望更熾,“裝什麽正經,難道還是處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