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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頭眯起眼睛看了一陣,慢慢道:“我看不清楚,要不你把我弄上去仔細瞧瞧。”

她卻嘻嘻笑道:“我不受你騙,費了我許多力氣才想出這個法子來捉你,你上來了誰還治得住你。”

蘇離離在那麻袋裏聽得她聲音有種別樣的嬌柔,輕浮調笑,只覺肉麻惡心之至,心中狠狠咒罵:賤人!賤人!頓了一頓,再罵,跟這種賤人有什麽好說的!

木頭卻渾然不覺,揚聲道:“你費了許多力氣捉住我就是要我鑒賞你的容貌?”

她懶懶解釋道:“當然不是,是有人要你說出你知道的東西。你說出來,就可以放了你。”

木頭攤手道:“我知道的東西都交給祁鳳翔了。”

“那批錢糧各州分儲,雍州的沒了,其他地方的呢?”

木頭應聲答道:“都寫給他了,你們現在知道也來不及了。你捉著我沒什麽用,還是放了我吧。”

“老板娘”默然片刻,款款道:“這可遺憾得很,你知道這個陷阱叫什麽名字嗎?”

木頭道:“不知道。”

“這叫作化屍池。”她猶如介紹自己的閨房一般熟悉自在,“你看底下那一個小洞,再往下有能工巧匠設計的機括,每一天會有化屍水從那裏冒起來,約升到及腰的地方,一個時辰將人化盡,又再落下去。無論金銀銅鐵,人身仙體,都化得一幹二凈,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只有瓷塊扛得住,所以這個池子四周都貼了瓷。”

蘇離離聽她娓娓道來,心裏卻漸漸冷了下去,仿佛看見定陵墓地裏,徐默格將一小瓷瓶的水淋在那太監身上,不過一會兒便化得骨頭渣都不剩了。

木頭卻兀自點頭道:“原來如此。”

“老板娘”見他不怕,愈加高興,指點道:“最妙的是那池水只及腰,若是人還未死,尚能站立,便從腳化起,自己看著自己慢慢變做一攤臭水。”

木頭仿若不聞,道:“你一開始就假扮老板娘在騙我們?”

她想了想,“那倒不是,你們第一天看見的老板娘是真的。第二天起,就是我了。”

木頭點點頭道:“你扮得可真像,行為舉止也沒有破綻。我一直沒看出來,但你換上衣服出門的時候,我便覺出不對。只因你扮得太像,連步伐儀態都像極了我老婆,即使我從你的背影看去,也分不大出來。你有這本事,又怎會是個尋常民婦。”

“老板娘”聽了仿佛高興了,“要說易容術,天下我不做第二人想。你那個老婆也只有一雙眼睛比得上我,其余五官平平,配你實是不如。”

“你自然比她漂亮得多。”木頭頓了頓,又道,“從前淩青霜前輩告訴我說趙無妨手下有一批旁門左道之士,果然不假,可惜你卻為他那種人做事。”

她冷笑道:“江湖中人不講人才,只論錢財。你東拉西扯是要等救兵嗎?來不及了,每夜子時三刻,便是化屍之時。我勸你有這個工夫趁早把放錢糧的地址說出來,否則等到腳化了、腿化了,縱然出來也沒什麽意思了。”

木頭嘆道:“這個也容易,可是我老婆人在哪裏?”

“你想見她?”她話音倏忽一轉,“她昨日不聽話,已被我化在裏面了。”

木頭冷冷道:“那更好,我便等著也化在裏面,與她都成了水,我中有她,她中有我,永不分離了。”

“老板娘”看了他半晌,笑道:“嘻嘻,你還真不好騙。”她站起身,緩緩走到麻袋邊,解開繩索。蘇離離眼前驟然一亮,有些睜不開眼。“老板娘”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將她拎起來,拖到陷阱邊,探出頭去道:“喂,看好了,她可不是在這兒嗎?”

木頭靜了靜,道:“誰知道是不是你找了個人易容的,你讓她說句話。”

“老板娘”哼了一聲,料得蘇離離中的軟筋散余力未消,也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兩下拍開她的穴道,命道:“告訴他,若是不說,就讓他眼睜睜看著我怎麽收拾你!”

蘇離離穴道沖破,周身都疼了起來,眼見木頭在那陷阱裏,不知說什麽好。半晌,輕聲道:“木頭。”

木頭已然聽出是她,神色乍現溫柔,一笑,“你別怕,我讓他們放了你。”

“老板娘”已然冷笑道:“就知道你又臭又硬,油鹽不進!想得倒美,你不說出來,我便剁掉她一根手指。待她手手腳腳都砍完,我看你說不說!”她不知從哪裏抽出一把匕首,橫在蘇離離頸邊。

蘇離離頭發被她扯疼,“哎”的一聲輕叫。木頭不知她對蘇離離做了什麽,登時大怒,死捏著拳頭忍住了火,反放慢聲音道:“你折磨她又有什麽用?反正只有我知道,她又不知道。”

他這麽一說,反而將“老板娘”提醒了,她湊近蘇離離問道:“妹妹,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