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不擔虛名 畢生所願(第2/3頁)

琉璃心裏一突,擡頭對上他溫和的眼神,怔了好一會兒,還是笑著眨了眨眼睛,“我若是不說,你會惱我麽?”坦白這種事情,要是做得太過了,不是誠實,那是犯傻。

她的笑容明媚,眼神卻很專注,甚至帶著一點緊張,裴行儉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搖頭笑了笑,“你不想說,便不說罷。我怎麽會惱你?”

琉璃的神色剛剛一松,裴行儉的笑容裏已帶上了一些別的意味,“我怎麽想不起自己什麽時候曾惱過你?你既然都這麽說了,我若是不惱上一回兩回,豈不是白擔了這個虛名?”他低頭吻住了她的耳垂,聲音變得有些含糊,“琉璃,你說,我該怎麽惱你?”

……

打磨得光可鑒人的棕色笛子,竹節處也被處理得極為光潤,入手幾乎有一種玉質的細膩。

蘇南瑾的手指在這支苦竹做的橫笛上緩緩撫過,心裏卻沒有一點歡悅的感覺。這支笛子的確做得精致秀雅,可誰知是不是做給旁人的,是不是旁人用過的?想到此處,他厭棄的皺了皺眉,連把橫笛放到唇邊試音的心思都消失得一幹二凈。

坐在他對面的張敏娘並沒有擡起眸子,聲音依然輕輕柔柔,“這笛子做得粗糙,公子若是不喜,阿敏回去再做一支也無妨,只是要多花些時日了。這些年裏,我做的簫笛沒有一百,也有七八十支,這一支原是做了後舍不得送人,留了許多年,這次又重新打磨了兩日,卻不知能否合公子的心意。”

蘇南瑾手指一頓,心裏突然舒服了一些,她有這般才藝,平日幫人做幾根笛子原是尋常,自己卻想到哪裏去了?盧主簿的話仿佛在耳邊響了起來,“公子難道還指望麴世子說張娘子的好話?他越是說得不堪,實情只怕越是相反。這位娘子既是張氏這破落大族裏的孤女,又如此美貌聰慧,她的兄嫂族人少不得會動些心思,擇個佳婿,此等事情世家常有,就如那夜隔墻奏琴,又帶了公子去請她做笛,無非是此類無傷大雅的安排,卻斷不會真有傷風敗俗之事。再者,這些安排與張娘子又有什麽幹系?我在張家時,便曾聽過這位娘子的名頭,小小年紀便極是端嚴自持的。公子還是莫要多想,以免中了他人的離間之計!”

他擡起頭來看了張敏娘一眼,她的肌膚柔潤無瑕,看起來就像最好的羊脂玉,面孔也沉靜得有如玉雕,雖然並無任何高傲之態,卻自有一份冰清玉潔般的優雅,這樣的女子,怎麽可能……他心裏不由一軟,聲音也放緩了許多,“不必了,這樣便好。”又忙補充道,“我還不曾見過做得這般精致的橫笛!”

張敏娘微微欠身,嘴角有淡淡的笑容如漣漪般倏忽散開,又消失不見。

蘇南瑾胸口不由微微一熱,“南瑾冒昧問一句,這樣一支簫笛,做起來要花多久?”

張敏娘輕聲道,“我做笛子,用的都是已被打通了竹節、烘幹制圓了的竹料,只要選好材料,做橫笛只要再打孔、水磨和修眼便好,半個多月便能得,做長笛略麻煩些,有一個月也差不離了,也不值什麽。”

蘇南瑾不由一驚,竟會這麽麻煩,“如此說來,你這幾年裏,豈不是大半時辰都在做簫笛?”

張敏娘淡淡的一笑,“我平日並不大出門,也沒有什麽事,幫人做些簫笛,倒是正好打發時辰。再說,也可幫兄嫂們略還一些人情。其實做簫笛雖然花的時間略多些,倒也自有一份樂趣,我倒願意次次都是幫人做簫笛,總比旁的事情清凈。”

旁的事情?大約便是所謂的煎茶彈琴吧,可憐她一個孤女,自己又做得了什麽主?蘇南瑾胸中的塊壘不由漸平,只是想起一事,還是忍不住道,“聽聞你家兄長與裴長史平日倒還親厚?”

張敏娘搖了搖頭,“兄長的事我也不大清楚,或許親厚也未可知。一個多月前,麴都督和裴長史來家中做客,我去給都督煎過一回茶,不知怎麽的,後來便說這裴長史成了我的義兄,沒幾日,這位義兄的夫人又把我喚到她的家裏撫琴,每日彈幾個時辰,足足彈了一個月才罷。我與這位義兄一句話不曾說過,只是那位阿嫂……”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臉上有一絲掩不住的悸色。

裴守約的夫人?那位可惡的庫狄氏?果然是一個狠毒的婦人,居然能想出這種法子來為難她!看著眼前這張清雅面孔上難得露出的一絲脆弱,蘇南瑾心頭一陣激蕩,聲音不知不覺的大了起來,“放心,日後,你再不必做這些事情,我自會讓你過清凈尊貴的日子!”

張敏娘倏然擡起了眸子,眼中似有波光瀲瀲,未待蘇南瑾看清,又被長睫掩住了。開口時,聲音比先前艱澀了一些,“多謝公子垂憐!”她的花瓣似的唇邊,微笑比原先略深,抿成了一個迷人的弧度,蘇南瑾的目光落在上面,半晌都沒能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