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事不可為 橫下殺心(第2/3頁)

麴智湛面色更冷,“你是想說,你我都是蠢物,隨便來一個唐人官吏,便可以把我等玩弄於鼓掌之間?既然如此,你更該死了這條心,乖乖的等著為父百年之後再回長安!”

麴崇裕不由愕然,他自然知道,自己的父親並非如表面所見的那般庸碌,但十幾年來,他何曾跟自己說過這樣的重話?

麴智湛沉聲說了下去,“這些話我也不是第一次與你說,前些日子,你和裴長史夫婦在做那些車械,我還以為你改了主意,今日才知你依舊日夜派人盯著裴長史,你是不是打算看他如何籌集軍糧,好從中下手?我勸你乘早打消了這個念頭!唐軍不出三個月必到西州,或許再過一兩個月便會有軍中主管過來催糧,屆時若西州真無錢糧,裴長史固然難逃其罪,西州百姓只怕也有大苦頭吃。如今裴長史已定下了由行商收糧送糧的法子,所慮甚是周全,缺的不過是兩三萬緡的錢帛,我已想過,實在不成,這筆錢便由我來出!”

麴崇裕猛的想起了適才裴行儉的賭約,忙道,“父親……”

麴智湛揮手打斷了他的話,“你不必多說,三萬緡雖然不少,麴家還是拿得出來,解了裴長史燃眉之急,這筆人情也還值得!”

他看著麴崇裕,越發語重心長,“玉郎,你已不小,當知成大事者不能意氣用事。你的兩位伯父和我屈身相事長孫太尉多年,才換來眼下局面,如今太尉已是日薄西山,朝中最炙手可熱者,正是皇後一黨。這裴長史雖說是得罪了皇後才被貶,轉手卻又送出了那麽一筆巨額家產,皇後的親姊還曾出面助庫狄氏解決此事,可見其間依然有門路可尋。正因如此,庫狄氏一個寒門胡女,可以讓大長公主落得生不如死,你若能搭上這條門路,又何必畏懼回到長安?”

麴崇裕此時心裏反復想的卻是裴行儉適才的那番話——今秋之前,必有德高望重的西州人捐出錢帛來!原來他是早看清了父親的打算,卻又拿著這個來和自己打賭,他是真拿自己當白癡在耍!

麴智湛只覺得麴崇神情似乎有些不對,忙道,“玉郎,你可曾聽我說話?”

麴崇裕無聲的吸了口氣,壓下心頭狂怒,心思急轉之下反而笑了起來,“父親所言甚是,只有一樁,今日裴長史還對孩兒道,他已有法子籌到錢帛,咱們此時若貿然提出相助,倒像是以虛言邀好,倒不如等上一等,看他到底有何手段。”

麴智湛略有些意外,“他有法子籌到錢?莫不是他想自己出?”

麴崇裕笑道,“聽語氣不像,不過說得倒是十分篤定。”見麴智湛還要說話,忙道,“父親,以前得罪裴長史的是孩兒,說來要賣這個人情,也該由孩兒出面才是,裴長史若能籌到錢帛自是他的本事。若是不成,待得事到危急之時咱們再出手,所謂雪中送炭,才能事半功倍,父親以為如何?”

麴智湛沉吟道,“你所說也不無道理,只是此事我意已決,事到臨頭之時,寧可咱們損失點錢帛,也不能真讓裴長史因此問罪!”他看了麴崇裕一眼,臉色更是沉凝,“錢帛乃身外之物,能買你日後平安,再多也不值什麽。玉郎,你若真當我是你的父親,便不許任性行事!”

麴崇裕臉色微黯,只能點頭,“父親放心,孩兒自有分寸。”

麴智湛神情微松,又叮囑了幾句。麴崇裕都恭恭敬敬的應了,見並無他事,才告退而去。剛剛走到側廳門口,卻聽庶仆稟道,王君孟已等了多時。

側廳的簾子在身後一落下,麴崇裕的臉色便徹底沉了下來,王君孟本來心裏忐忑,一見他的這副模樣,頓時臉色微白,想開口又不知從何說起。

麴崇裕重重的在高案後一坐,語氣冰冷,“你什麽都不必說了,父親平日雖不管事,若真心想知道什麽,你原也瞞他不住。”

王君孟頓時松了口氣,人人都道麴都護是泥人般的性子,卻不知這泥人發起火來有多可怕,只是看著麴崇裕的臉色,還是小心翼翼的道,“都護可是又勸你了?”

麴崇裕冷笑了一聲,“何止勸我?從今日起,那些盯著裴長史的人手都收了吧,父親說了,若是大軍到時裴守約籌不到錢帛,便由他來出!”

王君孟不由站了起來,“此話從何說起,那咱們豈不是……”

麴崇裕擺了擺手,“我已經勸說了父親,要拖一拖再說,即使要出,也由我來出。”

王君孟更是愕然,見麴崇裕臉色陰冷,想了想問道,“你是打算拖到他脫不了罪再出面?”

麴崇裕搖了搖頭,“父親不會讓我拖到那時!你還不知,今日他裴行儉還與我打了一賭!”三言兩語又把賭約說了一遍,“我還納悶他為何如此好心,原來是看清了父親的性子,料定咱們不得不替他背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