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春色兇猛 異想天開(第2/3頁)

伊州?琉璃倒也知道,此地位於敦煌與西州之間,在大海道的東邊,地方不大,人口也不足萬人,伊州都督雖然也從三品之官,卻遠不如在長安擔任四品中郎將。琉璃越想越有些困惑,“難道這任命與上回的事情有關?”

裴行儉搖頭一笑,“如今誰能知曉?或許朝廷只是準備對突厥用兵,蘇海政還算軍中宿將,領了伊州都督,來這邊做些準備也是順理成章。若聖上有重用之意,他這一仗立下戰功,回朝便能拜將;若非如此……”

琉璃明了的點了點頭,如果這一仗打完之後還留在了這邊,那就多半是高宗不想讓他回到長安了。也就是說,那位蘇參軍的一封奏章不但害了自己,還害了自己的父親,畢竟此時雖然武則天早已登上皇後寶座,她的長子李弘也已被立為了太子,但長孫無忌卻依然屹立不倒,或許此時高宗心裏最忌憚的,便是軍中有人傾向於這位太尉,“那位蘇參軍會如何?”

裴行儉笑了笑,“我如何知道?或會隨父入伊州也未可知。”

眼見上衙的時辰已到,屋外的狂風卻一點消歇的意思都沒有,琉璃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裴行儉笑道,“我如今皮粗肉厚,不怕這些!”這些天在外面風吹日曬的,裴行儉的眉宇間明顯多了些風霜之色,琉璃卻覺得,他看上去比從前更顯英氣。她只能笑著點了點頭,“你路上還是要當心些。”

裴行儉低頭看著他,神色裏多了幾分鄭重,“十郎已經走了,這些日子你不要再隨意出去,還有那邊工坊,你……能不去便別去了。”

琉璃笑著點頭,“放心,那位麴世子也不會有興致再來找我!”

前幾日麴崇裕的確讓人請琉璃去過一回,他那邊到底人多,如今第一本佛經的幾十塊雕版都做好,說是要請教上墨之事。十郎上次帶的那幾匣上好的松煙墨頓時派上了用場,被琉璃好不為難好不勉強的賣了個黑心高價,乘機又提了大匠的事情。麴崇裕氣得眼神都不對了,卻好歹還記得輕描淡寫的問了句,“夫人當初如何知道崇裕要印佛經?”

琉璃便詫異的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嬌笑起來,“世子說話真有趣,如今這市坊裏,除了佛經還有什麽能印來賺錢?呆瓜才想不到呢!是不是?”

麴崇裕的臉立時就有些發綠。琉璃走的時候,只覺得背後發寒,大約是被他用目光砍了無數刀……

看著琉璃得意的明亮笑顏,裴行儉不由也笑了起來,低頭在她額角上一吻,“我知道你能氣人……你也要當心些,莫把他氣昏了頭。”

琉璃嘻嘻一笑,把麴崇裕氣昏頭才好呢,省的他這一招又一招的難為裴行儉。

待到裴行儉走後,她進了書房,將明年歷譜的幾種版式又修了一遍,放下筆時才驚覺已快午時。正準備問問阿燕午膳準備得如何,小檀卻匆匆的走了進來,“娘子,阿郎打發人回來說,他有事,要晚些才能回來,還說麴都護已讓他管著刑訟之事!”

刑訟?琉璃點了點頭,心裏已明白了幾分,西州地廣人稀,民風淳樸,漢人家族宗法制度森嚴,大點的事務都是由宗族來決定,胡人若有紛爭更不會鬧到官府中來。所謂刑訟之事,多是些市井裏偷雞摸狗的小事,那個據說偷了二十多頭牛犢的古怪飛賊,便算是西州人人皆知的大案了。管著這樣的事情,可謂既無權又無趣,卻會被瑣事絆住手腳,不能天天去外面“調查民情”了。

此事倒也在裴行儉的意料之中,只是不知他會如何應對。

琉璃心知此事多想無益,自己吃過午飯,看了會兒書,又給裴行儉新做的春袍繡了一角竹葉紋,眼見天色將黑,風聲漸息,裴行儉還未歸來,不由有些擔心起來。他這第一日接手刑訟之事,難道就鬧出了什麽幺蛾子?

……

都護府的長史房裏,白三點燃了燭台上的幾只蠟燭,漸漸暗下來屋子頓時明亮了起來,司法參軍朱闕的臉色在燭光下愈發顯得紅漲:“裴長史,此案不能如此草率!這舅甥爭牛案裏雖然也有二十頭牛犢,但事情來龍去脈卻十分清楚,想那張二也算是本地鄉紳,若說他借著照料外甥喬六家的牛群,貪墨了去年以來牛群新得的二十頭牛犢,雖無明證,卻也合乎情理,但若說他便是那在西州各處偷了二十多頭牛犢的賊人,卻決無此等可能!”

裴行儉不緊不慢的放下了案卷,“那依朱參軍之見,這賊人的二十多頭牛犢如今去了哪裏?難不成都飛了?此案已拖延了足足三個月,西州滿城都是流言紛紛,人心惶惶,衙門裏差役出去了那麽多回,可曾抓住一絲線索?如今這線索就在眼前,朱參軍卻說決無此理,想來朱參軍對案子已是胸中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