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欲加之罪 判若兩人(第2/2頁)

蘇參軍心頭有些亂了起來,安家並非小商戶,在長安、涼州都是根深蒂固、枝繁葉茂,既然敢說拿族人性命來擔保,此話只怕假不了,這位大漢看身手也絕不是一般人家能養得起的,只是事到如今再往回轉,自己的面子卻往哪裏擱?更別說落下閑話,圖謀之事更是難成……他轉念間便拿定了主意,厲聲道,“你家娘子便是官家女眷,既來公驗,也需照實回話,你一個奴仆,敢對官差動手,我拿了你說到禦前去又有何妨?來人,把這奴仆綁了!”

兵丁們見了適才那一幕,多少有些怯了,互相看了一眼,卻沒人邁步。

阿古眼睛一眯,寒光更盛,“誰說某是奴仆,你未出世時,某便已在裴都督手下沖鋒陷陣,兩個小兵敢冒犯我家娘子,某出手護主難不成還犯了律法?”

琉璃淡然接了一句,“叔父,不如煩勞您將涼州長史請來,這偌大的涼州總得有人來分辨道理,也免得我被人認定是冒充官家女眷,家中護衛也被人認作奴仆之流。”

蘇參軍心裏頓時一突,自己竟又沒有占到理!莫說長史與這安家關系似乎不錯,便是刺史來了,只怕也不敢得罪蘇大將軍的義女、宮中昭儀的紅人,真要分解起來,此事要如何了結才好?

安十郎與安六叔相視一眼,安六叔便大聲笑道,“不過是一場誤會,何必鬧大?參軍也是忠於職守而已,如今分解清楚也便罷了!”

蘇參軍頓時暗暗的松了口氣,面上卻依然是淡淡的,“如今乃非常之期,從嚴盤問來往商賈,不過是蘇某的職責所在,既然有安家擔保這位娘子乃我大唐的官眷,讓她退下便是!蘇某也不再追究她的奴仆護衛沖撞官差之罪。”說著看了安六叔一眼,“只是,這出關之貨品,還是要仔細搜查!”

安六叔不由有些愣住了,不知這位蘇參軍到底是想找個台階下,還是依舊要難為自己,正想說話,就聽有人道,“蘇兄果然一片忠心,裴某佩服得緊。”

院門口的石階上,不知何時已站了一個青袍男子,神情溫潤,笑容可掬。蘇南瑾愣了一下才抱手道,“這位莫不是……裴兄?”突然想起半個月前收到的邸抄上記錄的那一條消息,眼睛不由一亮,臉上的笑容頓時從三分變成了十分,快步走了下去,“守約,你是何時來的涼州?”

裴行儉看了看頭發披散了一半的琉璃,眼神微暗,轉頭再看著蘇南瑾時,臉上的笑容卻更是和煦得幾乎醉人,“守約也不過剛到涼州,一別經年,子玉竟是風采殊勝!”

兩人互相見了禮,又寒暄了兩句,裴行儉便笑道,“裴某原是在雲威驛前遇見這支商隊,聽聞他們正好也是去西州,倒是省了裴某出關時再尋人帶路,因此想之結伴而行,這才尋了過來,不想竟能遇見子玉,當真是意外之喜。”

蘇南瑾微微一愣,立時又笑了起來,“原來如此,真是巧了!說來子玉在涼州也難得一遇故人,今日能見裴兄,真真是喜出望外!守約兄定然還未用膳吧?橫豎也近午時了,這幾車貨品細細查看,也需花些時辰,小弟便讓人先查驗貨品,咱們到外面小飲一杯,回頭再辦完這公驗事宜如何?”

裴行儉忙搖頭道,“子玉有所不知,裴某此來之故一言難盡,你的心意我領了,這酒卻還是不喝的好,若是有人多嘴,裴某倒是無妨,只怕連累了子玉!”

蘇南瑾高高的挑起了眉頭,滿臉驚詫,“此話怎講?難道……”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守約也太謹慎了些,這涼州不比長安,難不成還有許多故舊認得出你?再者說,你我何等交情,這千裏相逢,難不成一杯酒也喝不得了?誰不知守約最會品酒,這涼州美酒與京兆不同,若不喝上幾杯,你也枉來這一遭!走走走,你若再跟我見外,便是看不起我蘇南瑾了!”說著不由分說拉著裴行儉便往外走,一面便回頭吩咐差吏道,“你們給我細細查驗外頭的車馬貨物,莫要遺漏,卻也莫要損壞!”

眼見這位適才還一臉桀驁的蘇參軍攬著裴行儉的肩頭,說笑著走出門去,一院子人都有些面面相覷。阿燕忙幫琉璃把頭發重新挽好,小檀仔細的插回了銀簪,低聲笑道,“娘子下手倒有準頭!只是比起古叔來還是要差些,古叔今日實在威風得緊,那個參軍嚇得臉都變色了……阿郎怎麽與這種人有交情?”

琉璃笑了笑沒說話,轉頭看著門口有些出神:這件事情實在有些詭異,那為蘇參軍的熱情來得詭異,裴行儉的笑容和煦得更是詭異!他到底又是在唱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