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師徒鬥法 燈下旖旎(第2/3頁)

蘇定方忙擡頭去看,卻見自家男仆畢竟訓練有素,早已重新圍攏過來,於夫人、羅氏並兩個孩子都安然無恙,只是那穿著白色披風的,卻只剩下了三個!

東市路口往南去的人流裏,摘掉了面具的琉璃悶聲不響的往前走,忍笑幾乎已經忍到內傷。她身上的顯眼無比的雪白披風外面已加了一件嬌艷之極的海棠紅緞面軟披風,而這件披風本來的主人正緊緊的握著她的手,戴著踏搖娘面具的臉上自然也看不出任何表情來。

往南走人流漸漸變得稀少,兩人進了最近的靖恭坊,又在坊裏拐了兩個彎,不知怎麽的,已經走進了一條小巷子裏,前面卻似乎已經沒路了。琉璃這才停下腳步,向後看了一眼,身後不遠處的一棵大樹遮住了外面的情形。她回過頭來,借著附近大門上掛著的花燈光線,仔細看了看眼前之人臉上那張做哀戚之容的美女面具,忍了一忍,終於還是忍不住大笑起來——適才混亂之中,本來正在看胡人表演的這個“女子”突然轉身一把抓住了她,她自然嚇了一跳,好在隨即耳邊就響起了那個熟悉的聲音,“是我!”

面具慢慢的掀起,露出裴行儉清俊的面孔,他的頭發高高束起,卻沒有戴頭巾,本來戴的那朵大紅絹花也早已被丟掉,披風下穿的是一件的碧色圓領窄袖袍子,袖口下擺處被燈光一照,看得見有極雅致的竹葉暗紋,正是琉璃送他的那件冬袍。此刻,他看去已沒有半分剛才的“妖嬈”風姿,反而比平日更清爽幾分。

看著眼前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來的琉璃,裴行儉苦笑著搖了搖頭,嘴角卻忍不住揚了起來。

好半晌,琉璃才終於擡頭忍笑問道,“你怎麽認出哪個是我?怎麽沒去拉那個戴著人勝的?”話說剛才想到他做的人勝戴到了別人頭上,想到裴行儉可能認錯人,她心裏的確有些不是滋味……

裴行儉靜靜的看了她半晌,才微笑著開口,“一支人勝算什麽?不管你穿成什麽樣,我自然都能認得出來。”

琉璃臉不由一熱,聲音也低了下來,“胡說,你才見過我幾次?”就算裴行儉對自己是一見鐘情,也絕對沒道理能對她的身影能夠如此熟悉。

裴行儉的微笑變得更深了一些,“我見過你的次數,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

琉璃有些詫異,擡頭看了裴行儉一眼,忍不住也被他臉上的那份愉悅感染,笑了起來,“我怎麽不知道?”

裴行儉久久的凝視著她的笑臉,聲音變得有些發啞,“你自然不會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好些……”

琉璃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眸色在慢慢的變深,突然間只覺得周圍的一切,近處門楣上那些絢麗的花燈,遠處那些喧鬧的歌舞,似乎都迅速的消失了,只有眼前這個人在離自己越來越近,下一刻,她幾乎是暈眩的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聽見他在自己頭頂上滿足的,深深的嘆息了一聲。

她幾乎也想嘆息一聲,卻終於只是伸手緊緊的抱住了他。他的胸口有一種從外表無論如何也看不出的堅實,讓她心裏某個空悠悠的角落突然安定了下來,她不想再說一句話,不想再去想任何事情,只是閉上眼睛,隔著繭袍靜靜的聽著他心跳的聲音,那聲音又快又強勁,就像節日的鼓點,就像她自己此刻的心情……

小巷裏一片寂靜,似乎只有兩個人的心跳在這片寧靜中慢慢合成了一個節拍。不知道過了多久,巷口突然有腳步和說笑的聲音傳來,琉璃一驚之下回過神來,剛想退開一步,裴行儉的雙手微一用力,又將她摟在了懷裏,低聲道,“別怕,是和我們一樣的。”

和他們是一樣的?琉璃有點迷糊,心情卻奇異的安寧了下來,伏在他的懷裏沒有擡頭。腳步聲到不遠處突然停了下來,隨即響起了幾聲輕笑,聽上去似乎是一對年輕男女的聲音,接著又是腳步聲響,卻是漸漸走遠了。琉璃頓時明白了裴行儉的意思,她在庫狄家時也曾聽下人們說笑過,這一夜,原本就是長安城的年輕男女幽會偷歡的日子,聽說樂遊原的樹林中,偏僻的小巷子裏,常有鴛鴦……

甜蜜裏微微湧上了一些羞惱,她忍不住低聲道,“你放開手,我們好好說話好不好?我還有好些事情要問你。”真的有很多事,比如那宅子該怎麽處置,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可是,都不是這種情形下能夠問出口的……

裴行儉輕輕的笑了起來,“不好,琉璃,你不知道今夜我多辛苦才把你搶到手?從初六那日跟恩師打了那個賭就開始準備,各種情形都要想到,欠了好些人情,還扮了一回踏搖娘!”

裴行儉那外罩嬌紅披風、頭戴美人面具的“驚艷”的造型頓時再次出現在眼前,琉璃忍不住又笑了起來,立時卻又想起了初六晚飯前蘇定方曾經目光銳利的從頭到腳打量了自己一遍,原來是從那時候這對師徒就開始準備鬥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