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撞衫風波 明槍暗箭(第2/3頁)

崔玉娘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你等著看好戲就是了。”又冷笑道:“我姊姊那般溫柔知禮,身子又不好,絕不能讓這種狐媚子去擾了她!”

兩人說笑了一陣,玉娘回頭看了一眼那邊樓上,卻恰好見到一張熟悉的端正面孔,忙推八娘道:“姊夫在看這邊。”

八娘也擡頭去看,果然看見兄長裴炎正憑窗而立,視線卻似乎在看向另一邊,她順著目光一看,落入眼中的正是外面回廊上一個孤零零的身影,不由一怔:阿兄難道會看上這個胡女?

裴炎並沒有察覺到妹妹的眼光。他原是過來透氣,卻一眼看到了回廊上的琉璃,越看越是狐疑。眼見那女子走了一步,面孔恰好轉了過來,他忍不住搖了搖頭,果然是她!腦子裏突然浮現出裴如琢那張鐵青的臉,嘴角便揚了起來。

一旁的大郎程務挺最是眼尖,忙湊了過來,看了兩眼便笑道:“子隆好眼光,那位簪紫花的女子果然是個美人!看著似乎是個胡女?”

他這一嗓子頓時把閣樓上六七個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裴炎忙退後一步,皺眉低聲道:“你莫胡說,我只是覺得那女子有些眼熟罷了!”

程務挺神色誇張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幾眼:“什麽女子,怎麽眼熟?居然能讓你笑出來!”裴炎只得壓低聲音,把那天的事情略說了他一遍。程務挺不由拍腿大笑,“原來不但是美人,還是妙人!如琢那廝,活該!”

在座幾個男子,別人也就罷了,駱賓王年方十三,盧照鄰也不過十六歲,兩人都是以神童之名被召入長安,如今分別在鄧王李元裕和道王李元慶府中做著幕僚,最是飛揚跳脫,早就湊了過來,聽得這樣的事情,不由都拊掌大笑,又都趴在窗口看了一回,回頭便要磨墨詠紫牡丹。裴炎哭笑不得,只能由他們去。程務挺往外又看了一眼,笑道:“那邊也開始磨墨了!”

只見亭子裏剛才還各自為戲的女子已湊在了一起,亭中案幾換上了筆墨紙硯等物。卻是崔玉娘提議說,投壺傳花有些無趣,不如寫詩詠花。

寫詩?琉璃大吃一驚,不是說鬥花會上女人負責展示風姿,男人負責賣弄風雅麽?怎麽還會有這種高難度節目?卻見裴家的兩個女子已拍手叫好,其余幾個也紛紛應了,她不由立時便有了種“原來只有自己是文盲”的自卑感;不過轉念一想:這不正是丟人的大好時機?一顆心頓時又安安穩穩的放回了肚子裏。

眼見幾個婢女變戲法般不知從哪裏拿出了成套的筆墨紙硯,琉璃這才明白:門第高貴如裴家女眷,寫詩大概還真是常規表演節目。她看得入神,便沒有留意崔玉娘給自己的婢女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上前接手了磨墨的活兒。

過了片刻,卻是那位嬌怯怯的衛十二娘頭一個走到案幾旁,提筆寫了幾行字,琉璃探頭一看,是四行端端正正的小楷:“曲水晴日好,常住終南家,照雲猶疑雪,映日漸欺霞。”想來是在詠她頭上的白牡丹。

裴家的一個女兒也忙忙的走了上去,接過筆寫下四句“閑亭繞春色,遠水隱秦源,萼中芳蕊密,葉上粉瓣繁”,正與她簪的粉芍藥應景。

在座諸女多是熟手,不多時一人或四句或八句的都寫了下來,連年紀最小的崔十三娘都寫了四句,“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華。莫學寒梅恨,常作去年花。”竟是引了來滿堂喝彩。

琉璃看不大出詩句好壞,只覺得除了崔十三娘筆力明顯不足,人人都寫得一筆好字,正在暗暗點頭,卻見眾人的眼光都已經投向了自己——原來只有她和珊瑚沒有動筆。琉璃忙搖頭笑道:“確是不會!”自然又收到了幾道鄙夷的目光。

崔玉娘卻笑道:“偷懶之人卻是要罰的,不如罰你把所有的詩都抄一遍!”

抄詩?琉璃微覺奇怪,不知道她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卻聽姑母庫狄氏已笑道:“你莫掃了大夥兒的興,你的畫雖也不好,卻也不妨獻醜畫上一枝牡丹!”崔玉娘略有些意外的看了琉璃一眼,隨即便滿面笑容的拍手叫了聲“好”。

看著崔玉娘熱切的眼神,琉璃心裏一動,順勢便笑著應了,起身走到案幾旁邊,提筆蘸墨,幾下塗抹,眼見一朵碗口大的復瓣牡丹便躍然紙上。

正在此時,那位磨墨的婢女手一抖,一滴墨水濺了出來,婢女忙伸手去擦,不知袖子一帶,硯台突然傾翻,半硯的墨汁都飛濺出去。琉璃驚呆了般閃都沒閃,袖上、裙上頓時全都染滿了黑色的墨汁,滴滴答答的往下掉落。

眾人忍不住都驚呼了一聲,庫狄氏第一個站了起來,崔玉娘也喝道:“沒長眼的賤婢,還不快去賠罪!”眼裏卻分明有些笑意。庫狄氏目光一掃,心下雪亮,只能壓下心頭的火氣,回頭對嚴嬤嬤道:“快帶大娘去我那裏換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