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突變故(2)

楚霍天一身玄青色暗團紋滾細銀邊長袍,頭束同色玉冠,正坐在她塌邊的竹凳上,只靜靜看著她。

歐陽箬趕緊起身,福了福:“妾身形容不整,侯爺恕罪。”楚霍天也不扶她,一雙利目在她面上搜尋著。歐陽箬被他盯得有些窘迫,只低了頭不語。

“你哭過了?”他開口問道。歐陽箬一怔,默默不作聲。

楚霍天見她低著螓首,尖尖的下頜線條絕美難言,楚楚動人,想想昨夜的火氣也消散了大半,扶了她起身坐在塌上,道:“芝秋懷著身子,你與她吃什麽醋。”想了想,又無奈道:“這府中有好幾位夫人呢,你天天如此,豈不是自己與自己過不去?”

歐陽箬聽他如此說道,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但也不想說破幽幽道:“侯爺不怪罪妾身便好。妾身只是覺得自己比不上她。”

楚霍天聽她自怨自艾,心裏一嘆,摟過她,在她耳邊輕聲道:“你如何比不上她?她有她的好,你也有你的好,只是你也知道,我們不是平民百姓一生只有一位結發之妻。生在皇家很多事都身不由己,比如婚娶,比如權位……這一輩子,我終將是負了你,把你從華地帶來,卻不能……”他的嗓音低沉,帶著無盡的落寞與孤絕,修長有力的五指牢牢地扣住她的纖腰,似怕她乘風而去。

歐陽箬越聽淚落得越急,聽得他提起前事,更是不能自己,轉了身將他的嘴牢牢捂住,不讓他再往下說。

“妾身明白……明白……”清冷的淚水在面上蜿蜒。

她如何能怪他對她不能專寵?她的心連自己都不甚明白,家之仇,國之恨,在步步驚心的楚地統統被她厚顏拋到了腦後。他如一棵參天大樹,而她只是樹下最卑微的藤蔓。她依附於他,而且只能依附於他……在她還未成長成與他並肩的那棵樹之前。

楚霍天拉下她的手,深邃的眼眸望入她盈盈的眼眸中,猛地痛吻下去。她的唇冰涼,帶著澀澀的淚的味道,他的鼻息拂上她的臉頰、細嫩的脖頸,急切帶著無盡的熱力,點燃她身上的陣陣火焰。她的抽噎零碎在他的唇齒間,他與她的唇舌交纏,似久旱的旅人望見了綠洲之水。

他的吻一路向下,輕輕嘆息道:“箬兒,你的心在哪裏呢……”

是啊,她的心在哪裏呢?依稀有著答案,卻又開始在昏沉中飄零散去。夏日的風拂過百花盛開的園子,穿過雕著合歡花的窗欞,輕輕吹起雪白的絞綃薄帳……

過了兩日,歐陽箬與林氏簡單收拾了一番回到了侯府。

林氏下了院子,走到歐陽箬跟前,握了她的手輕顰秀眉道:“歐陽妹妹等等與我一同給王妃請安可好?”

歐陽箬點點頭,應了。回到了院子,宛蕙終於按耐不住:“那林夫人怎麽這般粘人呢?要是招了王妃的忌諱那就不好了。”

歐陽箬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點點頭道:“姑姑說得是,可是你瞧她那模樣,若一個不應她,可要當場哭了。以後我們能幫的便幫她罷,幫不了的也無法了。”

到了晚膳時分,歐陽箬與林氏梳洗打扮妥當到了漱玉齋去與幾位夫人一同用膳,才到了外堂門口,就聽得“匡黨”一聲,似茶盞打碎的聲音。接著便聽見楚妃的怒聲:“作死麽?這麽燙的茶也敢端上來,嫌本妃沒被這八月的暑氣給熱死,便想著燙死本妃麽?”

林氏一哆嗦,趕緊捏緊了歐陽箬的手。這時裏面傳來一連聲討饒的聲音,還有楚妃的責罵聲。歐陽箬側耳聽了一陣,身旁的林氏的面色越發蒼白了。

聽了一會,等裏面消停了一會,歐陽箬便拉著林氏進了屋子。一進去便深深地福了下去:“歐陽氏叩請王妃金安!”

林氏也忙見過禮。楚妃正端坐堂上,一身難得的素色底繡紫芍藥長裙,頭盤了飛紅髻,本是風流韻致的發髻,偏偏又插上了好幾支金燦燦的金簪,顯得頭重腳輕,富貴有余而閑情不足。

她擡了擡眼看了看她們,才慢慢道:“都起來吧。你們一路也辛苦了。這些下人不教訓實在是太可恨了,把本妃不放在眼裏,到底是本妃太縱容了些,有些人都敢爬到主人的頭上了。”

那地上跪著的丫鬟聽楚妃話說得那麽重,只嚇得面無人色,磕頭都磕出血來了。

林氏白著臉看著。歐陽箬含笑上前道:“王妃可是說氣話了,給這丫鬟十個膽子都不敢對王妃不敬。王妃氣也消消,為這種人氣傷了身子不值得。”

林氏也忙上前說了幾句好話。楚妃卻依然不笑,盯了林氏的肚子掃了幾眼,忽然問道:“林妹妹在別院過得可好?看你氣色不錯的樣子,改天本妃也去那邊住住,看到底是不是真的這般好。”

林氏嚇得又是一哆嗦。歐陽箬忙又插了幾句,岔開話題。楚妃面色到底慢慢轉回了正常。隨後幾位夫人也依次過來了。席間柳氏依然談笑風生,面上並無一點不快,只點了幾種新菜色叫林氏多多嘗嘗。可憐林氏不敢不吃,卻又不想亂吃吃壞肚子,每個菜都吃得十分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