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離國恨(2)(第3/4頁)

果然不到日落時分,鳴鶯便被人送了回來,她一入車架見到歐陽箬便激動得哭了起來:“娘娘,奴婢以為這次死定了呢。”

歐陽箬扶著她,放了心笑道:“好了,快些換身衣裳吧。以後你就跟著我吧。”說著就讓宛蕙幫她梳洗。

換好衣裳,身上再擦上藥膏,鳴鶯一雙大眼又閃出靈動的光。歐陽箬見她恢復了,心終於是放下了一半。鳴鶯好奇地打量四周,見到淩湘更是詫異十足,歐陽箬也不欲與她隱瞞,揀重要的與她說了,其余便草草略過。

車輪沉重地咕嚕向前轉動,似乎壓在每個人的心口上,令人難受之極。鳴鶯眼中又蓄滿了淚水,見歐陽箬神色淡淡,忍不住嗚咽道:“娘娘,您受委屈了。”

歐陽箬輕拍著懷中玩累熟睡的淩湘,平靜地道:“也不算什麽委屈。”

其實有句話她放在心裏一直沒說,這等遭遇對於她來說已經是不幸之中的萬幸,起碼如今她能蔭蔽著這一車人的安危,不必用兩條腿一路走著去楚地,生死如浮萍。她看過的死亡已經太多,活下來的人應該要活得更好。

鳴鶯忽然撲通一聲,從位置上跪下道:“娘娘,這幾日奴婢受人恩惠,所以想請娘娘再幫個忙。”

宛蕙在一旁打斷道:“鳴鶯姑娘,這不太好辦吧。這個時候……”

歐陽扶起她,面色凝重地道:“鳴鶯,你確定要幫這個人麽?你且與我說說那個人是誰。”

鳴鶯眼神亮了亮,怕吵醒帝姬,忙低聲道:“那日奴婢與娘娘分開……”

歐陽箬越聽到最後越是驚奇,問道:“這般看來,那人也是有些機智的。容我想想。”

三人皆是無話。

到了快近傍晚,一行大隊人馬才在華國邴州旁一個小小的郡縣——安華稍事休息。宮眷等都被趕到荒廢的無主屋子監禁起來。楚定侯一行宿在縣裏最大戶人家裏。那府第據說是逃亡的富商留下的,雕梁畫棟,兩個巨大的石獅張牙舞爪,鎮在高大漆紅大門口,看得出昔日的繁華。屋子雖然多,但是歐陽箬主仆三人只分到了一個小的園子一側。其余都分給了楚定侯手下的隨行謀士、書吏以及大大小小將軍。兵士除了一兩千進城駐守,剩下的三萬人馬都在城外升起軍帳埋鍋造飯。整個小小的安華縣戶戶禁閉,猶如死城一般。

歐陽箬松了口氣,連日趕路幾乎不曾好好在床上休息,如今可以松口氣了。宛蕙行事幹練,鳴鶯也是機靈之人,雖然身上帶傷但手腳還是利落,兩人三下兩下便收拾好屋子,安頓好一切。

歐陽箬心下歡喜,若能二人隨在自己身邊到了楚國也不怕。想著便由宮女扶著在院裏隨意散散走走。院子雖然小,卻也精致,想是剛荒廢不久,春蘭秋菊樣樣俱全,只是少了打理,旁的雜草都長了出來。歐陽箬平日也甚喜歡伺弄花草,眼見得幾品蝴蝶蘭品種甚是希奇,不由得輕聲吩咐隨身宮女為這幾品蝴蝶蘭除草澆水。

正忙間忽然見一隊侍衛模樣的人走了過來,歐陽箬欲閃身避開,那行人走得極快,只幾步便走到她身邊,躬身行禮。歐陽箬見是蘇將軍,不欲與他正面,微微側了身。

“夫人若缺了什麽,請盡管與屬下說明。”蘇顏青見她側身不欲理他,白凈的面上不由得微微發紅,硬著頭皮道。

歐陽箬見他一張清俊的臉在落日的夕陽下更顯輪廓幽深,銀甲白袍,長身玉立,颯颯英姿中又有著儒士的優雅。這樣一位朗朗青年,想必當日也是身不由己罷。

歐陽箬心中如此想著,便慢慢回過身來,和緩了口氣道:“將軍辛苦了。妾身沒缺什麽,勞煩將軍關心。”

蘇顏青見她回轉態度,心中猛地一松。不知怎麽的,他心中十萬個不願意面前這個女子恨他。微微擡頭,見她身上只著一件襲單薄夾紗勾銀絲百褶繡裙,極淡的雲水天色羅衣披在身上,輕輕委地,楚楚地立在院子中,絕美的面上笑容淡淡,似極了天上的仙子。

他忽然沖口而出:“夜風甚涼,要多加件衣裳。”

歐陽箬一愣,再看他早已低了頭。兩人皆是無語。晚涼的夜風柔柔吹過,還帶著白日的熱意,歐陽箬覺得面上被風一吹,也不知怎麽的熱熱的。

蘇顏青沉默一躬身,轉身要走。歐陽箬忽然想起什麽,忙道:“將軍留步,妾身有一事為難,請將軍通融下。”

蘇顏青一怔:“是什麽事?”

歐陽箬面色微苦,若一絲愁雲覆在清月之上:“連日旅途甚是勞累,妾身這一車皆是女流之輩,休憩與留宿之時,箱籠總是重不堪言,若能得一力氣稍大之人,總不至於此。”

蘇顏青一聽,也不是什麽難事,忙道:“那到時候末將帶人過來幫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