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離國恨(2)(第2/4頁)

一路上多的是生病走不動的宮眷,由人擡著,即使是這樣依然不少人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亡國奴的人命比螞蟻還要微賤,歐陽箬常常一醒來,便能聽見幾個宮人在外邊低聲議論哪個王爺病重了,哪個王妃病死了,在半夜就草草拖到野地裏埋了。微微有些冷的早晨,因這些不祥的消息,顯得格外寒冷。

大隊人馬在前面開路,兩邊是如狼似虎的護衛。歐陽箬抱了淩湘在車裏,行進在隊伍的後方,她時不時看了看窗外,再過幾日便不能看著這些華國的土地了。淩湘是無知愛玩的小孩子,自然坐不住,時常吵著要下車。歐陽箬與宛蕙自然是百般哄她。雖然累了點但卻因為有了孩子有了生氣。離愁也淡了許多。

“娘娘,喝口水吧。”宛蕙拿過水袋,歐陽箬點點頭,喝了口水,問道:“到了哪裏了?”

“回娘娘,到了邴州了,再過兩三日便要過江了。”宛蕙道。

歐陽箬伸出素手,理了理如雲的鬢發,又習慣性地往車外看去,忽然車隊後方有幾個人喝罵起來,似乎還夾雜著女人的哭泣之聲。

歐陽箬與宛蕙相視一眼,眼中俱是憂慮。不知道又是哪個宮眷挨楚兵打了。

此時,車子停了下來,算算時辰,該是休息的時候了。歐陽箬對宛蕙一使眼色,宛蕙點點頭,扶著她下了車。淩湘也被隨侍的宮女抱下車子。

歐陽箬立在馬車邊,散散發麻的腿腳,遠遠地看後方似乎聚了一群人。有個女人叫道:“兵大爺饒命,饒命!”

歐陽箬心頭猛地一跳,這聲音怎麽如此熟悉。忙快步走了過去。

宛蕙在人群中見她走來,忙扶著她擠進人群,歐陽箬見一個楚兵正揪著一個穿著內侍衣服的人鞭打,那人邊哭邊討饒聽聲音竟是女子。

楚兵喝罵道:“叫你躲,看樣子就是內奸,等蘇將軍來了,把你交上去就是軍法從事,哼……”說著一腳重重地踹過去,眼看就要踹在那人的心窩上,歐陽箬一驚,突然人群裏有個內侍似乎踉蹌了一下,恰好撲上去,用背擋了這麽一腳。

楚兵還想再打,歐陽箬不由喝道:“住手!”

聲音不大卻是充滿了威嚴。楚兵詫異地擡頭,見她穿得幹凈齊整,不似俘虜,絕美的面上冷然若冰,一時間也不敢發作,悻悻地住了手。

那地上挨打的人見到歐陽箬,愣了下,忙哭著撲上前去:“娘娘,救命!奴婢是鳴鶯啊。”一張臟汙的臉上淚水縱橫,消瘦不堪,不是鳴鶯又是誰?!

歐陽箬眼眶微微發熱,強自忍住,對宛蕙一使眼色,宛蕙忙上前對那楚兵福了一福,笑道:“大爺,這人犯了什麽事,有話好好說麽,您看把您的手都給打紅了,也不值是吧。”說著作勢拉過他的手,悄悄塞了一小錠銀子。

那楚兵得了好處怒氣消了一半:“叫她伺候她不肯,這才發現她是個女人,哼!扮成太監混在裏面,不是奸細是什麽?”

歐陽箬扶著鳴鶯起身,仔細地擦了擦她臟亂的臉,回過頭溫聲道:“她是我的貼身宮女,不是什麽奸細,兵大爺消消氣,待會事情問清楚了,我再向您陪個不是,可好?”

那楚兵見她姿容絕美,說話又溫和動聽,骨頭先酥了一半。幾乎要開口應了下來,忽然想到已經報了上邊又不敢擅自做主,只含糊哼了幾聲。此時幾騎人馬跑了過來,當先是一個身著白袍的年輕將士,他利落地翻身下馬,問道:“出了什麽事?”

那楚兵忙上前稟明情況。歐陽箬看一眼面前此人,心頭一震,原來是那夜送自己到淩雲軒的蘇將軍,她尷尬異常,心中說不清的惱恨湧上心頭,忙深吸口氣勉強鎮定下來。鳴鶯只低低哭泣。

“蘇將軍,都是誤會,這是我宮中的宮女,那日大亂她便混在內侍裏。沒想到今日被人發現了。她可不是奸細請將軍明查。”歐陽箬上前說道,一雙幽深的大眼卻神色復雜地盯著他。

蘇顏青見是她,不自然扭了頭道:“是不是奸細得查過才知道,請夫人放心,末將定不會冤枉人。”說著吩咐周圍之人幾聲,忙翻身上馬而去。

歐陽箬拍著懷中的鳴鶯。鳴鶯一身是傷,想來是受了不少委屈,歐陽箬對宛蕙耳語幾句,安慰好鳴鶯便由人帶著她離開。

“娘娘……”鳴鶯還待說什麽,歐陽箬溫聲道:“去吧,等查清楚了,自然會把你送到我身邊來。”說著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鳴鶯抽噎著隨著兵士離開。

回到馬車裏,淩湘嬉笑著爬過來抓著她身上的吉祥百福瓔珞玩,歐陽箬抱著她愣愣出了神。

宛蕙又問道:“那位鳴鶯姑娘的事怎麽辦?”

“最遲今晚就會送過來,姑姑放心吧,就煩姑姑替她準備幾件換洗衣裳。”歐陽箬淡淡地道。懷中的淩湘伊伊呀呀,沖著她甜甜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