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陰謀

唐悅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慢慢走了回去。本來他可以安全地被送回家,可今天他殺了一個人,這樣一來,商大哥肯定沒那麽容易就帶走他。就算唐堡主寬厚仁慈,就算死的那是個企圖敲詐的仆役,就算他只是個瘋子,他們還是必須困住他,因為他對正常人來說,很危險。

唐悅停住步子,月亮將她小小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她回頭望了一眼,石室的方向一片漆黑。明天會怎麽樣呢?唐小少爺的滿月酒喝得差不多了,本來這幾日大家就要打道回府,偏偏出了這樣的事情。

唐家堡正廳前面的院子很寬廣,卻也剛剛容下數百的武林豪傑,一時間人群將院子裏塞得密不透風。大多數人是進不去正廳的,那裏坐著的才是武林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唐悅知道今天是要商議如何處置商行舟的,但她卻不知道這些武林人士吃飽了以後都對於懲罰人這回事這麽感興趣,一個個勾著脖子在向裏面看。

說不出什麽原因,她非常想知道,那群人預備拿他怎麽辦?況且,商大哥也在裏面。她思忖了下,從人群中悄悄擠了進去,盡量站在不顯眼的人中間。

庭院裏雖然擁擠,但正廳裏人卻不多,一眼望去,也不過十數人。只見唐憫居中坐在主位上,唐漠靜靜地站在一旁。在唐悅的位置,可將正廳看得清清楚楚,正廳裏坐的這些人有男有女,個個氣派非凡,神情倨傲。唐悅只認出了坐在右側第三位的正是歐陽夫婦,歐陽明珠並沒有跟在他們身邊。

氣氛很凝重,唐憫皺著眉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商容背對著唐悅站在廳中。堂上坐著的這些人,對這個商家的小輩明顯沒有太多耐心。

“商賢侄,你要帶你二叔回去,我們本不該阻攔。只是你二叔如今……我們若是放他走了,他很可能會再次攻擊他人。”一位慈眉善目的白發老者沉吟著對商容說道。

“小侄一定會好好看顧二叔,決不會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請各位放心將他交由我帶回商家。”

歐陽嘯天見老者沉默不語,面上似有惱意,他若有似無地看了妻子李虹一眼,直看得她低下頭去。反而更像是被觸怒了似的,他突然擡起頭來冷冷道:“商賢侄這話說得不要太早,你二叔是瘋了不假,他的武功卻還在,你一個小輩制得住他嗎?萬一又出了人命,你商家的聲名豈不是要毀在你們叔侄二人的手上?”

商容走上前一步,剛要開口說話,卻被一位穿著道袍的中年人揮手止住,他的面色有些青白,聲音也有些沙啞,“咳咳,依商家老太君在武林中的威望,我們怎麽會刻意刁難,不過是因為我們不希望再出人命而已。商賢侄你雖然對你二叔一片孝心,可他現在神志不清,你又能如何保證?”

商容的聲音依然很平靜,“願以商家百年聲名和小侄性命擔保。”

大廳裏靜默了片刻,院子裏的人群卻交頭接耳,嗡嗡聲一片。

唐悅從外面這些人的竊竊私語中,得到了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信息。商容的父母在他年幼時竟都去世了,他是由祖母一手帶大,十四歲扛起商家所有的責任至今。奇怪的是,商家的男人一個個死得都很早,幾乎都活不過三十歲。現在商家的男主人,也不過就是商容和他二叔兩人而已。

唐悅總算明白,商容這樣隨和的人,為什麽會對帶他二叔回家的事情如此執著,這不僅僅是他祖母的期盼,更是他商家實際的需要。

“性命擔保?你二叔的武功你可以抵擋得住嗎?還是你自信自己的武功已經高到可以制住他的地步了?”歐陽嘯天不依不饒,臉都氣紅了。而一向足智多謀的李虹竟然低著頭,一聲不吭,半點也沒有附和她丈夫的意思。

“那是一條人命,不是什麽螞蟻蟲子,商賢侄話可不要說得太滿!免得到時候真出了事,你不好向我們交代!”道長補充道。其他人紛紛附和。

唐悅遠遠看著,越來越覺得奇怪。這廳裏的幾位她雖然大都不認識,但她有一次卻親眼看到一個赤條條的、滿身淤青的侍女,被人從一間貴客的院子裏擡了出來,那不也是人命嗎?為什麽就沒有這樣興師問罪?他們針對的是誰呢?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麽?

“商家在武林中向來是有信譽的,祖母一向敬重各位深明大義,教導我凡事不懂多問問各位前輩。今天小侄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各位。我二叔是因何突然襲擊那個仆從的,大家知道了嗎?他一路走來,雖然神志不清,卻並沒有傷害任何人,就算那天他打傷了小悅,也沒有用內力,所以小悅才能在幾天之內就恢復。”

所有人看向唐憫,他點點頭,證實了商容的說法。

“那個仆從,他拿我二叔心愛之物來威脅,這種貪婪的人,我二叔一時怒起殺死他就罪大惡極了嗎?”